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本文由rolia某id的寓言故事引发，如对这个寓言不熟悉，可以参看《跟大家伙儿聊一聊左右的思维之分（1）》（#9108803@0）。

先用一个来自《罗辑思维》的故事来开始这个思维之辨。有本书叫《黄河边上的中国》，它的作者是中国对农村调研下了很大的苦工的一位学者曹锦清。他在书里说到了一个在兰考县的实地例子，有两个相近村一个穷一个富，原因很简单，富村修了一条水渠，两个村一年的收入就差个二三十万（八十年代）。曹先生就问穷村的农民，为啥你们不修个水渠呢？农民说，我们村干部太差劲，没人管这事。于是，曹先生得出一个结论：中国农民素质还是太差，他们不善于合作。注意，这是个简单的道德判断。但《潜规则》的作者吴思先生对同一事实作出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结论。他不认为中国农民不擅长合作，看不到自己的长远利益，穷村的村民作出不合作的决定是非常符合他们的利益和理智的。假设有这么一个发起人要修水渠，他要挨家挨户去跑腿召集，要开会这都是成本，万一干不成，我要丢脸，这也是潜在成本吧？假设就算我是雷锋为了自己几十分之一的利益，把这些事都干了，那总有少数几个村民不肯出钱。等水渠建好了，他来偷水，你总不能派人24小时看着水渠吧？就算有人看着水渠，都是乡里乡亲的，会好意思严格执行？在这个情景里护水的和偷水的利益是不对等的，对护水的减少的只是几十分之一的利益，对偷水的是100%的利益，谁会出全力去维护自己几十分之一的利益？不要以为农民傻，这道理谁都懂，人人都想这样搭便车，谁会去出自己的份子钱？再说发起人，我忙半天得利也不过这二三十万的几十分之一，我何苦去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你看，其实不修水渠才是符合农民个人利益逻辑决定。

那富村的咋就修起了水渠呢？因为这个村里有个特殊人物原村书记董书记，曹先生对这位董书记大加赞赏。他在村里非常有威望，而且家族巨大，村里多少都是他亲戚，本家大伯说要修水渠，你敢说不出钱？而且他的弟弟都在县里当干部，这样他调动政府资源也更容易。这样他们村才修起了水渠。说道这里，我们就不难发现这个现象的逻辑：就是中国古代搞修桥补路公益事业的发起人都是有钱士绅。难道仅仅是因为他们有钱还是他们的道德比普通人高？显然不是。用利益分析就可以看出，如果你有村里50%的田地，修水渠你得利50%，当然是你挑头了，还可白得一个好名声。博弈论里有个智猪博弈，说猪圈里设计了这么个猪槽，开关在一头，出猪食的地方再另一头。猪用嘴拱一下开关，那头就出一些猪食。假设每只猪都是完全理智懂得维护自己利益，那你说小猪会去拱开关吗？当然不会，它要拱了，等他再跑过去，一群大猪小猪早在那里吃上了，那还轮得着它，它根本无利可图。大猪则不然，它个大，等他拱好了开关，再过去拱开小猪，还至少可以吃上那么一点。所以可以想象，拱开关的都是大猪，没有小猪。这个博弈理论要说的就是：强势者往往会做一些公益的事，让那些弱势者穷人搭便车。说到这里，还有人会批评某些人自私自利或不懂合作吗？这完全是利益博弈的结果，完全谈不上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同样一个现象，两个学者得出的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结论，这就是思维方式的差别。有两种思维方式，一是站在道德超人的立场，用道德来judge别人，分析别人的是非、善恶、闲愚、美丑得出结论，这是一种简单化脸谱化的思维。还有一种是穿越到具体环境中，承认每个人的个体利益，通过理性分析当事人的利益博弈得失，来看待具体问题，提出在游戏规则上的点滴改进来博弈的结果。有一种人天生就抱着几个是非善恶的绝对标准，世界简单到符合标准就是对的，不符合就是错的。对社会也是有一番真理在握的标准，凡是符合我标准的就是进步民主普世，否则就是保守反动落后。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