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让裤管飞

滑到缆车边看到两位老大竟然在那儿等着，原来他们守在下面一直看着我滑下来，很是过意不去。老毕打算去刷几趟黑道，老赵说你这蓝道没问题了，咱俩就继续滑这条蓝道吧。老实说就这么一趟蓝道，俺的大腿已经很有点不能承受之重了，可是老赵兴致高昂，没办法。。。嘿嘿，OK，俺承认俺的兴致其实更高，介个，成就感太强大了，第一次滑下以前滑不了的道，大家都是滑雪的人，该知道对菜菜鸟那是多么让人兴奋的事儿。

在坡顶上给老赵留了个影，俺体贴地让老赵自己先滑不用等我，没有压力就可以照着自个儿的节奏滑了。



所谓自己的节奏，嗬嗬，你懂的，就是慢啦。前面一段还行，渐渐地俺就越滑越慢下来，脚累了，腿软了，越来越觉得撑不住雪板了，越撑不住就越是得蹬出更大的八字，八字太大了转弯的时候又更不方便。开始挣扎了。还没滑到一半，老赵从后面赶了上来打了个招呼，原来他已经滑了一趟又上来了。

中间一小段稍微更陡一点，俺腿上发软雪板吃不住雪，刚进一个弯就觉得速度要起来了，赶忙双脚后跟用力外蹬，恨不能把八字劈成个一字，就听嗤啦一声，只觉得胯间一松，双腿果然蹬得更开了一些，速度稍缓了一点总算转过弯来。横坡滑行了一段，总觉得大腿间飕飕的颇为风凉，低头一看，好嘛，就见两条裤管从裆部撕裂开，已到近膝盖位置，正如两面小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真正是拉风耶。

当时第一次滑雪，也没什么装备，租的滑雪用具包括雪板雪靴和雪杖，其他就都是些日常穿着，甚至连头盔和雪镜也没有，这个特别要对滑雪初学者建议一下，头盔是一定要的，雪镜最好也得戴，至少戴副太阳眼镜。当时俺那上身穿着件半长羽绒服，下身穿的是一条防水双层冬裤，这裤子内层是绒料贴身保暖，外层是一种类似绸的光滑面料，有点防水可是几乎完全没弹性。唉，俺真傻，俺只知道要防雪防水防寒，哪知道滑雪还要防八呢，真的，俺真傻。。

停下来检查了一下，也无计可施。俺真的不是一个很八的男人，今日迫不得已略略一八，亲你咋就崩溃了捏？！俺很忧伤。

稍可安慰的是冬裤的内层颇有弹性，顽强坚持着还在尽职尽责地保护俺的两腿春色。天要刮风裤要开裆，俺也只能由它去了，嗯，或者更乐观的生活态度呢，是双腿撑着两面小旗多少能增加点风阻帮我减减速，所以滑自己的雪，且让裤管飞吧。

不穿开裆裤已很久了，重温儿时记忆，感觉颇为怪异，果然风凉。俺发现这衣服啊，就跟咱党国的领导们一样，看上去个个圆通周全无懈可击，其实只要裂个小缝，后面势如破竹一泻千里可就是不可避免了。每转一个弯蹬大八字减速的那一瞬间，俺就听到一声让人心碎的轻响从腿下传来，看着看着裂口就要过了膝盖，小旗要茁壮成长成大旗了。唉，俺现在就是一只心里唱着忐忑的软脚蟹，心理阴影啊，俺这八字大法今儿只怕是要走火入魔，终于一个弯转不过来，直冲着坡边树林就冲了过去。俺拼了老命地蹬大了八字，就听得胯下噼里啪啦几声绝望的爆响，眼看冲到了雪道边缘还是停不住，好在坡边的几棵大树稀疏没有撞上，树林里没压过的自然雪又厚又松，雪板一冲进去立即速度大减，板尖很快陷入深雪，俺一跟头就扎进了雪窝。

努力地把脑袋从松雪里拔出来，打量一下形势，人板早就又分离了，挣扎了半天站起来，想走过去穿雪板，发现这差不多是一个不可能的任务，整个大腿完全就没在深雪里，根本踩不着实地，没法走，拿雪杖试着插了一下，整支雪杖直接就全埋了进去，也不知到底没有。从来没在这么深的松雪里走过路，看着两米开外的雪板俺一时束手无策。一番无谓的挣扎之后，俺灵机一动，蜷起双腿合身趴到雪上，嘿，当年拿来救命的狗刨式果然管用，俺在雪面上慢慢地可以爬游了起来，好容易够到了雪板，很快就发现了不可能的任务第二集 - 穿雪板，这种深雪里面全无着力之处，费了半天劲也穿不上一只，无奈之下只好放弃，最后俺趴着两只雪板，一步一挪地爬出了树林，也就十来米的距离，折腾得俺是一身大汗，狼狈不堪。好容易爬回雪道，俺一屁股坐下，总算是重见天日了，第一次觉得，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



冬裤已经彻底地一撕到底，只剩裤脚的收边勉强收住无法逆风飞扬，雪靴里和满裤管的全是雪，赶紧清理了，俺摊在地上，这回是真的没劲儿滑了，看着眼前的半截大坡，基地还遥遥无期啊。破罐子破摔，现在俺反而心如止水了，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杞人忧天也无益，俺干脆躺一会儿再说。

刚躺下来就招来了俩巡山员，问是咋了，其中之一还是PLMM，俺扭扭捏捏地尽量遮掩着俺的裤子，忙说没事，就累了。MM好像对俺的造型蛮有兴趣，笑眯眯的两只美目在俺身上睃上睃下，没的让俺有点坐立不安，又一想，小姑娘见过的帅锅想必早都不穿开裆裤了，嗯，穿开裆裤的当然都不如俺高大英明，今儿新鲜难免舍不得挪开双眼，明白了这一节，俺下意识地挺了挺胸，回报以理解的微笑。俩人估计也闲了一天了，很热情地建议要不他们把俺给拖下去？有那么一瞬间俺有一点动心，倒不是真的不想滑了，而是忽然觉得躺上去给拖着挺有诱惑。人生处女滑，蓝道绿道宝宝坡，走过滑过也摔过，这要是再被拖过一下，岂不甚是完美？到底没好意思，想想没伤没病的，还是婉谢了他们的好意。

一年之后，在空旷平坦的大绿道上，俺第一次向传说中的威尔后山辗转进发；苦练了一个多月的技术，带着点儿迎接大考的激动，俺对威尔后山大碗的黑道憧憬中也充满信心；蓝鸟清晨的温暖艳阳下俺心情愉快地缓缓滑行，然后趁着左右无人优雅地把自个儿绊倒，莫名奇妙地彻底拉伤右膝的韧带，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捆成个粽子，风轻云淡地拖离现场，才算是一偿俺当年的夙愿，补上了人生圆满的一节。此是后话，暂且不表。

话说巡山员们悻悻离去，回头就看到老赵又滑了过来，上上下下已经是第三趟了，过来打了招呼，嘘寒问暖一番，对俺壮观彻底的开裆裤大为叹服，试图留影纪念以证历史，被俺严词拒绝，伊始终贼心不死寻机下手，最后只好将其轰走了事。



在道边坐了十好几分钟，看着道上大大小小的身影刷刷地飞下，很羡慕他们的轻松自如。有小屁孩从上面一路划着很大的S冲过来，快到跟前发现有人坐在边上，一个漂亮的急转利索地绕了回去，扬起一片碎雪直扑了俺一身，远远地丢过来一句sorry，小人就已经过了坡后了。

好容易恢复了点体力，扯起两面大旗，继续俺忧郁的长征。一路招摇阿，可恨两腿这个软，八字大法踉踉跄跄地硬是让俺滑成了八仙大法，嗬嗬，滑得如此猥琐还这么高调，多么蛋疼的人生。中间老赵又赶上来一次陪了一段。好不容易谷底着陆，看看时间这一趟竟然滑了一个多小时，悲催的蓝道！

注：久未联系，日前忽然接到老赵的电话。老赵从不上买买提，他的一位朋友看到科州往事后转告了他，乐呵呵地就打了电话来，专门提醒说，还记得那年滑雪不，哈哈，别忘了一定要写你的开裆裤啊。老大哥当年没能拍下历史真相，看来耿耿至今，这次俺不好再拂大哥雅兴，特专辟此节，自秀当年糗态，望博两位老大哥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