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010年5月6日,星期四。CNBC和Bloomberg TV在谈论着希腊的债务问题,电视上重复播放着雅典街头混乱的画面。
美国的道琼斯工业指数从09年3月的6547点低位已经走过一个强劲的牛市,上涨68%达到了10年4月底的11008点。市场已经开始担忧欧元区债务问题可能对全球经济复苏的影响。5月6日开市后,股市不断下滑。到下午两点半时,道指(道琼斯工业指数, 下同)已经下跌了超过3%。
大约2:40分左右,我们面前的十几台监控终端开始越来越频密地发出各种各样的警报,软件界面上各种红红黄黄的警报和错误指示灯纷纷亮起。我边上同事指着电视说,"Look, look, something is happening"。此时,电视上不再播放希腊的"风景",换上了实时股票指数图形。指数图形经过一段越来越陡的下坡后突然变成垂直向下的悬崖式自由落体!纽约证交所的现场电视解说员不段重复着"What the heck is going on?",道指在短短4分钟内再暴泻近600点,加上之前的跌幅,日内总共下跌了9%,近千点!
600点和9%是什么概念?这么说吧,在过去二十年间(包括08年的金融危机),道指的最大单日跌幅为777点和7.87%。08年9月15日,雷曼兄弟宣布破产的那天,道指也不过是下跌了504点,4.4%。
纽约证交所有个叫 Circuit Breakers的规则(Rule 80B)。该规则在1987年10月股灾后引入。其中规定如果下午2点前,道指当日跌幅达10%,纽约证交所将暂停交易1小时,2点到2点半,暂停交易30分钟,2点半后不管市场如何疯狂,交易继续。哦哦,不幸的是现在已经是2点45分,这意味着没人知道哪是股市的底!
这时,我们几乎所有的自动交易策略都自动停了下了。为什么?1,送往交易所/电子市场的定单无法在正常时间内得当确认。2,定单不能按得到的市场报价成交,3,局部风险敞口(risk exposure)超出设定限额。我相信危机是危险加机遇。我一方面和交易线路组(Execution Links Team)联系,让他们确认订单状态和直接强制取消一些订单,另一方面和市场数据组(Market Data Team)联系,让他们追查错误数据的来源并设法将它们清除掉。当一部分数据和线路回归正常后,逐步重启策略。在这节骨眼上,我老板确因故不在。我另一同事一向作风保守,此时不知所措。因为我资历较深,我还要催促他重启策略。
此时,更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短短几分钟,股市如火箭般直线反弹!几分钟前的600点的跌幅在几分钟内完全收复。闪电崩盘,闪电复盘。这年头上个厕所,市场都可能反了个个。
原来,在2:32分,在当天异乎寻常的高波动性和流动性变薄的大背景下,一个大互惠基金机构发起了一个销售计划,销售共75000张Mini SP500(标准谱尔500指数为反映美国股票大市的指数)期货合约作为现有资产状况的对冲合约。该计划总价值约为41亿美元。该计划由一计算机算法执行。单薄的买方力量被这巨大交易狠狠猛砸了下去。
在高频自动交易和自动造市(Market making)广泛应用的北美市场,一个地方的一个主要交易产品的大幅变动瞬间像原子能裂变一样冲击着美加各交易所和电子市场的不同交易产品。许多自动交易系统对突然而来的冲击作出自动保护,纷纷撤出市场。原来40多块一股的Accenture股票,在一些愣头愣脑的market order(无限定价格订单)和stop loss order(止损订单)的抛售下竟然卖到不足一块钱的价格。
一会儿后,在市场参与者完成对市场的反应并检查数据和系统后,正常的市场规则重新运作。下午3:00(东部时间),大多数股票恢复到反映买卖双方共识的真正价值。闪电崩盘(Flash Crash)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