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几年前爸爸因为病重了住进了医院. 我每天早上醒来和晚上下班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拨通妈妈的手机, 佯装镇定地问:“妈, 爸爸还好吗?” 妈妈还是那句话: “医生说爸爸很配合, 希望很快可以出院”. 每听到这句话电话这头的我忍不住一阵哽咽, 看着手中的机票日期, 记忆中父亲的形象渐渐浮现在眼前…
学习到老
父亲是家里的长子, 因为家境贫寒, 只读了小学就到矿山里当矿工, 父亲觉得自己的文化程度低, 所以很用心地主动学习. 多年下来,由于他不断刻苦学习和无私的努力工作, 坎坎坷坷也当上了矿长的职位. 我就清楚记得, 在我很小的时侯, 几乎一到晚上, 父亲总是坐在那15瓦昏暗的灯光下抄抄写写, 涂涂改改的, 夹在薰黄的指间的 劣质土烟, 冒着圈圈黄烟, 时不时还听到那夹杂着一半家乡口音的普通话, 伴着断断续续的干咳在边读边背. 我知道要么是父亲第二天要在矿里开大会讲话, 他得提早准备. 要么是他在学习写作或练字. 父亲学习的方法也很简单,实效. 不外乎就是拿单位的简报来抄或拿姐姐的练字本来描. 父亲把他这种爱学习的习惯一直都延续了下来, 直到退休后, 他没事干了去抄股, 口袋里总是揣着个笔记本, 时不时还翻给我看里面的内容, 什么 “高开” “低走” 还附带几条技术分析图. 我这时总是不失时机地拍拍马屁, 说 “ 老豆, 你好厉害呀!” 他马上就会露出黄牙两排嘿嘿两声, 说 “ 老二, 我这是科学抄股, 但是, 无论如何, 股票还是跟共产党政策走的!” 后来, 我移民多伦多, 和妈妈用电话沟通, 和爸爸却是书信往来.
快乐童年
我们家三个女孩,妹妹还小而姐姐要帮妈妈打理家务。我是老二,所以我就有很多机会和爸爸外出了。以前物资紧张,买米买肉在城市里都要凭票。可是住在矿山里除了有时可到市里去买,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力更生了。打鸟钓鱼就成了我们的“业余爱好”(那时对我们来说只是求生)。每到周日,一早起来,我们就戴上竹竿鱼竿,军书包里揣上几个馒头和挂上个军水壶打鸟钓鱼去了。从爸爸身上我学会了判断鸟的叫声和距离. 我的任务就是盯着目标。爸爸抠动扳机的同时,我就得判断鸟坠落的方向和地点。如何用畚箕在河里来兜泥鳅; 如何用手电筒在夜里捕野兔抓雀鸪; 至于钓鱼嘛,我觉得比较枯燥,爸爸在一边钓鱼我就到附近农民的地里挖番薯掰甘蔗。那怕到现在当我带孩子去钓鱼时,我连鱼证都不办,只爱那种坐在岸边听歌看书的清闲。虽然这种童趣只到我7岁时就中断了,可那丰富的童年生活却熏陶了我对大自然的热爱和向往。
远去的身影
高考恢复后,子女能上大学是一件极为体面的事情。爸爸读书虽少却明白知识对人一生的影响。矿里的子弟学校一般教学质量都不好。还是因为我是老二而且调皮的缘故。所以我七岁时就被父母送到800公里外城市里的外婆家读书。这个哩数对现在的有车族来说不算什么,可是30多年前800公里以外还穿省过海耗上4-5天路途. 那可是很遥远很遥远的距离。爸爸是干部,有时候会有出差的机会。不管顺不顺路,他总是会到外婆家看望我,每次总是带来麦芽糖,鱼干油什么的营养品。我知道这些都是些会议纪念品。特意拿来给我补充营养的。每次来时刚开此时他肯定是高声阔论的汇报:你妈又养了几头猪,你姐又考上了什么县高中,你妹怎么怎么胖了。然后又说: 你写给我们的信如何如何的好特别是中秋之夜那封信, 我们读给矿里的人听。他们都说你一定能考上大学。看我不吱声了,也就打住了,安慰我说“好好读书,下次带妈妈来看你!” 以前的交通工具是班车。当他要离开外婆家时,我送他去车站。他每次总是坐在最后一排,我埋厌这种位置最差,空气不好又颠簸。他却说最后一排最好,没人坐时可以躺着睡觉。当汽车的轰轰声带起一阵阵的尘土,透过灰蒙蒙的土烟,依稀中看见父亲印在车后窗的玻璃上的脸,我跑呀跑呀跟着追,就是想抓住那张印在玻璃上的脸。后来妈妈告诉我父亲坐后排是因为想看见我跑…
父亲离开我已经两年了, 虽然我的生活表面上看起来还是照旧, 但心理却多了一份对父亲永远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