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我奶奶的故事》之一


我的童年是在奶奶家渡过的。

上小学一年级的一天，早晨空着肚子就上学去了。前两节节课因为饿无心听讲，左盼右顾的小动作特多，课间操的时候，班主任过来喊我去办公室。那时候我很调皮，经常因为犯错被拽去办公室。因此我暗自猜测：“又要麻烦了。”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办公室，喊了一声报告，老师说：“进来”。我跨进门，搭拉着脸，头也不敢抬，准备挨批呢。谁知这次老师轻言轻语：“你看谁来了？”我抬起头，顺老师指的方向一看，呀！我奶奶正坐在门边的一张椅子上，满面慈祥地望着我，一只手还用手帕擦着汗呢！

老师说：“你奶奶说你早上没吃饭，专门给你送来了吃的，去趁热吃吧。”我这才注意到奶奶身边的桌子上摆着一个白布卷。她招手让我过去，老师给我倒了一杯水就离开了。

我来到奶奶身边，奶奶一边打开布包一边关切地询问：“饿坏了吧，这是小糖饼，刚烙的，快吃吧。”我接过糖饼，还热着呢，立即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原来，昨晚家里没存粮了，所以没做早饭。奶奶怕我饿着，一大早就去了粮店，买回白面来先烙了一张我最爱吃的糖饼，立刻冒着炎炎烈日送到学校来。奶奶家离学校不是很远，走路也就十几分种的样子，可离粮店还是有点距离的。就算奶奶早晨赶到粮店时那里八点钟刚上班，买粮回家也九点左右了。我想她进了门肯定立即动手和面烙饼。奶奶烙饼都是在院子里用三块石头支一面鏊子，底下烧柴草。奶奶的手很巧，她烙的饼又软又香远近闻名。她曾在集市上烙饼卖，后因利润太低又劳累而放弃了。那天她烙好一张饼自己顾不上吃一口就匆匆裹好带上出门了，赶到学校第二节课还没下呢。那速度，天热心急又不住地奔波，怪不得奶奶坐在那里不住地擦汗。她一直看着我吃完饼，喝完水去上课，才扭动着“解放脚”（见注释）放心地离去。

许多年已经过去，奶奶给我送饼的情景经常在我眼前浮现。这些年山珍海味真吃了不少，可那小糖饼的味道却让我终生难忘。


注：解放后裹脚的妇女扔掉缠脚布，换上宽松的鞋叫“解放脚”。但多数缠过的脚已经严重变形，恢复不到原来的样子，走路还是扭扭捏捏的。

11/29/06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