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兆新实在是太累了,送走众族人后,稀里糊涂地来到客房,一屁股靠在被子上就睡着了,忽然 一阵吵嚷,楼下有人高喊:“不得了啦,老爷子遇害啦!”
他猛然惊醒,连忙冲了下去,抱起老人,哭兮兮地问:“爹爹,什么人干的,我替您报仇!”
“报什么仇,我都八十多岁了,死得着。”爹爹摇了摇头说,“我放心不下的是族人,老家是信教之乡,族人多儒信,那都是不可多得的文化传人,弄得不好将对这场革命格格不入,您要引导他们 过好这一关!”
说完,头一偏就咽气了。田兆新“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妹妹田兆兰闻声起来,摇着他的胳膊说 :“三哥,梦见什么了?快醒醒了!”
田兆新揉了揉眼睛,坐正身子说:“还不是他老人家临终前那句话:关照好族人。”
“那可是个大是大非的原则性问题,他老的话也不可盲信盲从。”
中国农村自治率是比较高的,老家那个族过去虽然与国民党反动派有过结合,如今把屁股坐过来 ,也不是不可能的呀!
“我们的口号是砸烂旧世界,建立新中国。”田兆兰摇了摇头,说。“老家那个田族,其上层人 物不是被消灭就是被打倒,折中主义是不可能的。”
“可是马克思主义也讲灵活性呀想点办法,引导引导不是不可以呀!”
说到这里,田兆新忽然心里一亮,“对,救族人,这是个一法!”
“么什办法,快说快说!”
“他们在旧世界里联系广,名望高,可不可以配合解放大军作点策反工作,或者效法开明人士李 鼎铭先生主动放弃剥削捐弃家财?”
“嗯,可以一试。澴水驻军朱司令的家小住在三水,我可以动员长公子田巨川派人去扣押起来,要挟他起义缴械;至于放弃剥削,捐献家产更容易说,要他带头推行。”
田兆新当晚就去找田巨川抵足长谈。田巨川大有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之感,当即表示:“我 与朱军长有夙缘,愿意穿针引线,争取他起义投诚。”至于放弃剥削,他回答得更干脆,他说:“我 一定说服伯伯,首先学习解放区对自家佃户、债户、长工伙计减租减息,加资加薪,争取逐步成为一 个自食其力的劳动者。”
田兆新想,田巨川是族长传人,只要他一带头站到革命阵营一边,争取过好解放这一关,大概是 可以平安无虞的了。
后来,组织来令,要他回省城领导护校运动,后来不幸身陷牢狱,老家族人的事,也就顾不上了 。这次回到澴水参加政府建政工作,一时也脱不了身,这天县府工作刚刚安排就绪,正打算回田家湾 看看,族弟田育斌找上门来。一进宿舍,育斌就神情紧张地问:“长公子攻打滑石崖解放区的事犯 了,您晓得吗?”
田兆新听了,简直有如晴天霹雳,吃惊的半天没说出话来。良久,他才问:“巨伢攻打滑石崖解 放区?怎么会呢?澴水解放前夕,他还带领我军敌工部长做过策反朱军长的工作呀,是不是搞错了? ”
“我也说不清楚,只晓得这事跟太哥有关。”
“您是说麻子阿太?什么关系,快说快说。”
田育太的故事太多了,田育斌大有‘老虎吃天,不知从何下爪’之感。喃喃地半天说不出一个所 以然来。田兆新急了,抱怨道:“没头没脑的,叫人怎么听得明白?”田育斌只得喝了杯茶,稳了稳 神,这才从头到尾慢慢到来。
田育太患过天花,脸上都是坑坑点点,成人后,鬼点子多,喜欢往姑娘堆里钻,颇能得到姑娘们 的青睐,于是就有好事之徒给他取了个外号:臊麻子。
有言道:十个麻子九个臊。关于田育太的风流韵事,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其中又当以与黑牡丹热 恋最出名,那还是他读澴水师范之时,同班有位女同学长得又黑又俊,浑身透着几分秀气,男同学私 下都叫她“黑牡丹”。那黑牡丹聪明活泼,热情大方,出手阔绰,身前身后簇拥的人不少,大伙戏称 为“公共汽车”。
田育太钟情于黑牡丹,开始于那堂世界历史课。老师惯例以提问的方式导入新课。他问:“美利 坚合众国开国那么短,民族那么复杂,而政局都那么稳定,科技那么发达,经济那么繁荣,请问原因 在哪里?”
老师一连点了一、二十人,除了一位回答了一句“还不是出了位好总统华盛顿,打下江山不坐江 山,他的接班人杰克逊·林肯等等学他那样爱民主不爱独裁,所以政局稳定,科技发达,经济繁荣。 ”
其余的不是答非所问,就是低着头干脆一言不发。最后问到田育太,他说:“这个问题复杂,我 认为其根本原因是他们实行民主,保障人权,依法治国!”
“完全正确,100分!”老师兴奋地说。
前排就坐的黑牡丹转身过来蔫然一笑,而且翘起大拇指说:“好聪明!”
田育太受宠若惊,羞羞答答回报一笑。从此那个瞬间就像刻在他脑海内了,抹不掉,忘不了,令 他是那样的兴奋,又是那样的烦恼。他常常自问,何以打动她的芳心呢?他想呀想,毕业前夕终于想 来了灵感,手书一绝,破个胆子,约她赴会。
致瞿同学
群芳斗艳花百架,独慕富态牡丹花;
敢约黄昏花枝下,不知花姐发不发?
黑牡丹本姓瞿,那天开饭时,他大着胆子,径直上前交给了她。
其实她也是很在意别人议论的。怕有人瞧见,她连忙跑回宿舍,展开一看,兴奋得简直要跳起 来。她的那些三朋四友,觉得很诧异,禁不住问道:“他给您写的什么?瞧您高兴的,可不可以给我 们看看?”
“一首诗,看就看吧。”黑牡丹说,真是才华横溢,写得好极了!”
大伙儿心里酸溜溜的,琢磨来琢磨去,就是无可置喙。忽然找到破绽了,于是有人哼了一声,不 以为然地说:“您看走眼了吧,一点都不对仗,不知‘好’在哪里?”
“是啊是啊,不对仗,算得什么绝句?”
“这你们就外行了吧,所谓绝句,就是从一首律诗中任意截取两联独立成篇的意思,如果截取的 是首尾两联,为什么一定要对仗呢?”那黑牡丹说,“其实评价一首诗,主要看意境。你们看,多优 美,而且委婉含蓄,意味深远,再看“架、花、下、发”多么押韵,又紧扣一个‘花’子,的确是首 佳作!难得的好诗!“
大伙还是不服,又有人说:“您晓得他的雅号吗?‘臊麻子’!”
“哼,那又怎么样?”
“当心他不守规矩,耍流氓!”
“是啊是啊,那种人色胆包天,下作得很,什么事做不出来!”
“最好莫理他,嗤之以鼻得了。”
——其他人也嚷嚷道。
“太不像话,一点儿口德都不讲!”黑牡丹嗔怒道,“不服气,也写首绝句么什的出来,让本姑 娘瞧瞧哇!”
见没人吱声,她又说:“冲这首诗,我去定了!”
那晚,他们俩一见面,“黑牡丹”就滔滔不绝称赞田家湾出才子,她说:“那年我伯父三四十岁 了,好不容易得中一个‘增生’。暗自沾沾自喜之时,抬头一看,压在他上头的廪生田崇儒,你们田家湾的田崇儒竟然才十二岁,知府大人当场称他是神童!”
“您说的是我们族内的一位老伯父,如今还健在,书法绘画、文章诗词样样都行。”
“了不起,了不起!”黑牡丹说,“您这首约会诗也写得很帅!”
“大姐过奖了,事后想来,感到真有点班门弄斧,自不量力哩!”田育太谦虚说。
原来,黑牡丹也喜欢写诗,在校刊上曾经发表过。
“您也读过敝人的拙作?”
田育太点了点头,黑牡丹更加兴奋。
那晚,他们谈了很久,临了,谈起毕业后的打算,黑牡丹说她要履行伯伯宿愿,毕业后回滑石崖 老家办学。”
“那是为什么呢,您家不是都去了上海吗?”
“伯伯说,做人不能忘本。他老是吃家乡的红薯、苞米、喝滑石崖的山泉水长大的,想要给家乡 办点实事。”
“捎点钱回来,在家乡办点实业什么的,不就行了,何必要办学校呢?”
“伯伯认为滑石崖最缺的是文化,最苦的是读书难。所以最好的是实事就是办学。”
“山里办学很苦,您一个女儿家,为什么偏要您去呢?”
“不,我是自愿的。”黑牡丹说,“人生在世,怎样干才算有价值呢?我想无非是让父母开心, 让后人铭心。所以我才学了师范,决心毕业就回老家办教育。”
说到这里,素以大胆、泼辣的她,不禁心脏咚咚直跳,犹豫再三,话锋一转,鼓足勇气,说: “我要找的终身伴侣,就是愿意同我去滑石崖山沟办学的人。好多跟本姑娘献殷情的‘白马王子’, 见我是这款‘酸李子’都望而生畏,止步不前了。不知阁下——”
“我决不望而却步。”田育太信誓言旦旦地说,“大姐奇志可佳,令我佩服。如果不嫌弃,我愿 随大姐进山办学!”
黑牡丹喜出望外,问:“此话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不会后悔?”
“决不后悔!”田育太说,“如有食言,天打五雷轰!”
“人家相信就是,发那么大的誓做么什!” 说罢,紧紧将他抱住,然后深深一吻。
停了会,她又说:“男挑才,女挑貌。您们男人都喜欢挑又白又嫩的脸蛋,人家黑不溜秋的,您 不嫌弃,那又是为么什呢?”
“其实,您黑的漂亮,我们男同学都私下叫您黑牡丹;再说,我的脸面也不光净呀。”
“您们男的真坏,瞎给人家取外号!”说罢,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在田育太的后背重重的擂了 一下。
“对绰号也要具体分析,有赞美的,有贬糟的。您那个绰号属于赞美的哟!”
“就您嘴巴甜,说得水都能点灯!”黑牡丹动情地说。“那也好,您不嫌人家黑,人家不嫌您 麻,咱们就扯平了……”
黑牡丹的伯伯挺高兴,立即拿出大把的洋元到滑石崖办起了一所国民小学;还置办了校产、地产 、作坊,为养校用。他俩的新生活就那样开始了,一个当校长,一个当主任,白天一同教书,晚上两 人世界。日子过得既浪漫又潇洒。可惜好景不长,不几年,黑牡丹难产而一命归西,田育太简直痛不 欲生,几次想随她而去。怎奈耳朵边又响起黑牡丹弥留时对他说的话:“麻子哥,答应我,坚持把学 校办下去行吗?”
这次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白天上课,全身心投入,倒还可以暂时获得解脱:晚上一个人的时 候,满脑子都是亡妻的倩影,忧忧戚戚,悲思难遣。家里人见了很是着急,托媒人说过好几家名门闺 秀,他总是文绉绉地说么什“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加以拒绝。
黑牡丹三年忌期那天,他祭坟归来,忽然望见对面山上有一位姑娘。仔细一看,也是那样黑,那 样秀气,那样动人,简直是个活脱脱的‘黑牡丹’;他不觉一愣,心想,难道是做梦?可是揉揉耳朵 ,扳扳指头,都晓得痛。他要弄个究竟,于是高喊:“咳哟嗬,那位妹子请下来,我有话想问问。”
他边喊,边往拢跑,不知怎的脚下一滑,骨碌骨碌就摔到沟底了。那姑娘见了,连忙赶了下去, 把他扶了起来,问道:“田校长,没伤着吧?”
“您是谁?怎么认识我?”
“我叫芦山菊,在国小上过学。”那姑娘说,“大伙都说我长得像瞿主任,我就索性把衣服、发 型都打扮的跟瞿主任那样。您看像不像?”
田育太点了点头,连说:“像,像,简直像极了!”
“能走吗?我送您回学校吧!”
田育太试着走了两步,皱起眉头,连连喊痛。庐山菊只好扶他走一阵,背一阵,直到小半夜,好 不容易才回到学校。当时是假期,学校空无一人,卢山菊只好留下来作伴。这样一来,移情效应戏剧性的发生了。他俩相亲相爱起来。不久,芦山菊害起了口,有了孕娠反应,两情更是依依难捺。
卢山菊的嫂嫂看出了蹊跷,告诉了她丈夫芦山虎。一天,芦山虎闹上门来,大骂田育太读的是读 的圣贤书,干的是伤风败俗的事,扬言要拉他去见官。
读书人讲的是脸面,那怎么得了?还是卢山菊出面讨饶道:“哥,千错万错都是妹子的错!您就 饶了田校长吧。”
山虎这才改口说:“好,饶他可以,但要答应我两个条件。”
“么什条件,您说吧!”
“第一,三媒六证,补办正式嫁娶婚礼。”
“那是应该的,我照办就是。”
“第二,国小校产交由我管理。”
“这个……我当不了家呀!”
“什么这个那个,限您三天考虑,不然的话,休怪我不客气!”
族长田育德在滑石崖开了家山货收购栈。那天长公子田巨川带人来拉货,顺便上学校看看,言谈 间扯起卢家这件事情,巨川劝说道:“山里的人性子野,这样耗下去危险,反正开学还早,三十六计 走为上计,还是跟我回湾避避吧!”
“可是山虎他——”
“怕什么,有我在身边,管他什么山虎、山龙,有什么要紧?”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山虎他妹妹有了我的骨肉……”田育太不好意思地说。
“如此说来,那就是叔叔您不是了。我们田家是讲礼仪的,不兴对不起人。那就干脆一口气好 呕,答应人家好了。”
“可是……瞿家的话怎么说呢?”
“时局这么乱,连婶子的三年孝满都没人回,恐怕是鞭长莫及,顾不上吧?我看先答应再说。” 田育太这才点了点头,悄悄回了田家湾,好在山菊是真心的,又一连生了两胎,老大取名田人 俊,老二、老三是双胞胎,一个叫田人凤,一个叫田人龙。小家庭挺温馨、幸福的。
一天,小俩口正在家逗孩子玩,忽然有人来找。山菊惊呼道:“七哥,您怎么来了?”
“我是来报丧的。”她七哥擦了擦眼泪,说:“您的伯伯、姆妈过世了。”
芦山菊大惊,说:“二老身体好好的,怎么就过世了呢?”
“这个,说起来话长。”她七哥说,“您们走后,您山虎哥代管了学校的校产,您们家本来就有 点田、地,这样一来,土改试点时,您家就划成了地主,被扫地出门。那天您们全家,伯伯、姆妈、 哥哥、嫂嫂还有一个侄女共五口人,被拉到河边捆在树上。您山虎哥一见情势不对,运起气功,崩断 绳子与行刑民兵打了起来,怎奈民兵人多,他顾不上家人,只好逃跑了。结果,您伯伯、姆妈先后被 棒子打死,您嫂子吓昏过去,被人背回去做了人家的媳妇,您的侄女吓得直哭,也被一个小子背回去 做了童养媳。”
卢山菊听了,哭的泪人似的,坚决要跟七哥回去给伯伯、姆妈收尸。
“回去不得,会把你也抓起来的。”田育太拦住说。
“我的伯伯、姆妈是个老实巴脚的农民。我就不信,他们一点都不讲理!”
“这是革命,谁给你讲理?” 可是,卢山菊豁出去了,怎么也拦不住。田育太只好留下两个小儿子,派了两个得力的长工,送 他母子回滑石崖。
哪知,卢山虎跑去投了国军,国军给了他枪支弹药银元,要他招兵买马,组织还乡团,打回滑石 崖。那天安葬罢二老就撤走了。卢山菊母子回来,一到家就被游击队抓了起来。急得两个长工团团转,一个回来报信说:“多亏东家的那些学生和他们的家长出面求情,太太好在性命是保住了,就怕 夜长梦多,难保不生变故。您还是拿个主意,快想办法吧。”
“太哥跑来找我商量,我才建议他去找您试试看。”
这句话把田兆新提醒了。他说:“他是来求过。攻打滑石崖解放区是他的内兄卢山虎嘛,怎么扯 到田巨川的头上?肯定是闹了个花田错哇!”
“这如何是好呢?”田育斌沉吟道。“那天太伢他们十几个人一夜被抓,如今案子又办得特别 快,常常三五天就判。您得赶快拿个主意啊!”
田兆新想了想,说:“好吧,我这就去找秦主任反映试试看。”
秦主任名叫秦斌,是他的得意门生。师生关系很是不错。后来他参加新四军,当过解放军的团 长。澴水解放后,就地转业到了军管会当了主任。所以找他的人常常排成长龙。田兆新急中生智,斗胆打出秦主任的招牌,提审田育太。
审问时,熟人也得装着不认识。 “你协同田巨川,攻打滑石崖解放区到底是怎么回事?从实交代!”
接着,他指了指书记员等人,悄声说:“都是自己人,不要怕。”
“唉,说起来话长。”田育太叹了口气,说,“那天我拿着那封信进山找秦团长,可是山区那么 大,找了几天没找到。后来我忽然想,问司令部名气大,不就好找些吗?哪知坏莱了,他们怀疑我是奸细,把我抓了起来,械送区政府。我拿出那封信,区政府才允许我见山菊母子。昔日的好些学生, 见是校长来了,纷纷前来探望。有几位在区政府就职的学生家长出面说情,区游击队屈队长答应放人 。哪知半路上杀出一个程咬金,那个程咬金叫赵雨生,新从解放军下来充实地方武装的,刚巧又是赵 家岗人,他指证说:“这个人叫田育太,是卢山虎的小舅子,家里又是个大地主,保不准是来刺探军情的,千万放不得。”
“我急了,连忙去找屈队长申辩。我说我是一介书生,在这儿办过教育,与卢山虎素来不毛。您 可以调查。赵雨生是我家仇族,请您明察。”
那屈队长笑了笑,说,“等捉到卢山虎一审问不就什么都明白了吗?我们不会为难您的,只要您 满街写一些标语口号就行。”
那天,我正在满街刷标语,远远望见长公子巨伢一行人走来,就悄悄上前搭话。巨伢说他们有通 行证,是进山来拉山货的。我求他带我一家三口离开,他开头觉得为难,但经不住我紧缠慢磨,终于点头了。他说:“那好吧,今晚掌灯时分,赶到‘田记山货行’会齐,明天一早出发。“
“一切都还顺利,我连夜刷完标语,一早到山货行,赶上巨牙一行人,不料在大街上,与赵雨生 狭路相逢。他望见我们,老远调头就跑,并且高喊:“抓土匪啊!”巨伢火气直往上冒,撵过去就跟 他撕打起来,忽然“啪”的一声枪响,屈队长带领几个枪手出来,我吓懵了,昏倒在地,过了一会儿 才灵醒过来,随机应变道:“报告屈队长,我是送客人,不是逃跑!”又是赵雨生大喊,“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