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磊边开车边用免提打电话:“ 韩小红、韩指导,你在忙吗?想约你出来吃个饭说点事,怎么样?”
手机头那边传来韩小红的声音:“可以啊,去哪里呢?”
“那就在二道桥子边上的哪个‘老地方’吧,哪里安静一些。”
韩小红电话里爽快地说:“好,我30分钟左右到 。”
徐磊说的二道桥子,在出城向西方向,离县城大约2、3公里的位置。
二道桥子其实指的是一个河床,有一个河面长约100米、横向占大约300米宽河道左右的桥。
很多年前这里是打仗争地盘的地方,后来不打仗了,就成了泻洪河。春天了冰雪消融,会从南山远处的南山流下来。
东边,也就是靠近县城的这一面,种了很多沙枣树。
春天冰雪融化以后,这些树就从冬天的沉睡中醒来,既不张扬,也不娇艳。 沙枣没有梨花耀眼夺目的雪白,也没有桃花娇艳的绯红,但它的黄色小花却开得细细密密,像米粒一般大小,随风摇曳,低调而又热烈。有白色的花蕾、红色的枣果实和绿色的枝干,还有会扎手的小刺。花香可以飘到县城里,城里的居民们一年四季都喜欢来这里;春天里味花香,夏天可以摘到甜而又涩的果子,秋天在干枯的河床里可以去捡色彩斑斓的石头;有时候走远的话,可以捡到小块玉石;冬天的二道桥下的有很多人滑冰,很远就可以听到喧嚣的说笑声。
河床东边的沙枣树林边上,是一条颇为宽敞的双向车道,开车往南不到5公里,就是铁路和高速公里的接口,也是一个这个县城很热闹的另一处地方。
他们约好在一家叫“老地方”的餐厅见面,先到的徐磊点了四个菜,都是本地特色,还有几瓶啤酒。
大约30分钟的样子,同样身穿便服的韩小红就到了,她大方优雅,身材欣长,一头乌亮的秀发,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
菜很快上来了,他们一边吃,一边聊。
“韩指导,今天请你来,一是为了感谢,另外呢,还是有点事想问一下 。” 徐磊很客气地说。
“ 你还是叫我小红吧,就和学校时候一样,不然我老是觉得咱俩是在办公事,别别扭扭的。” 韩小红很认真地说。
“好吧,小红,那就按照学校的叫法,不称呼你的职务了。” 徐磊拱手说道。
“这就是啊,再说,我这也不是个什么官啊,都是为老百姓办服务而已。” 韩小红谦虚地说。
“小红,你知道,咱们县里积压的案子已经不少了,重大案件一个接一个,我们队里一半都破不了,背地里,我们都快要被老百姓骂死了。队里这这些哥们压力都很大,我心里的滋味,你是知道的,是吧?” 徐磊一脸愁容。
“ 是啊,我理解你们......”韩小红说。
“小红:我觉得这几年我好像都在混日子,大案子一半都破不了,只抓些小偷小摸什么的。说实话,穿着警服走到街上,我都脸红,国家给我们发薪水,发一年四季、从头到脚的衣服,配车,配了枪,我都不知道我一天在干什么? 比如崔名扬的案子,他还曾是我们的同事,现在你知道社会上怎么说的? 说警察自己的人丢了都找不到,何况老百姓呢?这话让人听了更脸红! 我去过一次崔名扬的家里,这又过去一年多了,我都没脸再去。好像人家的孩子都了,丢的理所当然,而我们作为警察找不到人,也是理所应当的。小红,你说这都叫什么事啊?”
韩小红默默地听着,她也确实无话可说。
同样,做为一名警察,她又何尝没有经历过、看到过老百姓在她面前失望、痛哭?那情形,至今也深深刻在她的脑海里。
与此同时,还有一种只有她自己才可以领悟到的懊恼和煎熬,面对徐磊,她此刻却无法用语言来叙述她自己经历过的事情,有很多已经越界,她不敢往下去去想。 眼前她能做和愿意做的,就是全力配合好徐磊,让徐磊去做那些也是她自己的内心想去做的事情,至于她自己的将来,她还需要时间去考虑。
她一边回忆,一边向徐磊回答他想了解的另外一个情况。
“ 崔名扬辞职之前,我和他曾在一个单位,也就是缉毒队工作过。崔名扬和当时的缉毒队队长白如冰.......。”
说到白如冰这个名字,韩小红停顿下来,这个名字她太熟悉了,他曾经是她的顶头上司,换句话说,她知道太多白如冰的事情,但对于崔名扬的事情,她确实所知有限,怎么对徐磊谈白如冰的事情呢? 也正因为她了解的太多,反而一时不知该从那里说起,或者是此刻不该说起?韩小红陷入迷茫之中。
这也让她一下子回忆起在缉毒队工作过的日日夜夜,那些让她难以释怀的遗憾、那些曾经的记忆、至今让她不能内心平静的东西。 在徐磊调查崔名扬案子以前,也没有人正儿八经地调查这件事,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可能是案子太过于复杂、令人困惑、扑朔迷离,要么是从开始就压根没有一点线索,让人无从下手。她也曾在心里把这件案子反反复复地思量了好多次,也无法理出个所以然来,现在徐磊开始着手这个案子,她就心里有了一阵兴奋的感觉,一是查清案子真相,就会给所有人一个交代,也一直是她所期待的;二是她了解徐磊做事的风格,一旦开始调查,就会细致周到,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线索;再说他也了解徐磊的个人能力,这也是局里让他做刑警队长的理由,案子只要被他盯上,多半是跑不了。刚才她说到的白如冰,开始她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是该说出他的名字?还是不提到他,但在她脑海里很快就做了决定,在徐磊这样的聪明人面前,局里某个特定阶段一些主要岗位的领导,他不用想都知道是谁,说了还显得自己主动一点吧。至于更深层的一些事情,虽然也搅和在她心里,让她冥思苦想已由很久了。也是徐磊这次的举动,让她有了决心把一些事情思索再三,做出选择。
“崔名扬和现任公安局副局长白如冰关系不好,他们还在队里闹翻过一次,好像是为了一个叫刘继东的人。那个刘继东,参与了很多的坏事。这么说吧,县里凡是和毒品相关的事情几乎他都没有漏掉过。实话说,缉毒队出的问题好像也还真不少,钓鱼、安排外围人员进行敲诈勒索、用从嫌犯那里得到的钱开金店、开高档服装店、酒楼、游戏厅,其实说白了就是赌场、KTV等等.......”
谢磊咬着牙:“这是犯罪!”
“崔名扬带他的小组抓过刘继东几次,但是后来都被放了,最后一次的时候,崔名扬到我那里质问,非要问是谁批的手续, 我没有给他看,因为上边有交代这是对于内线人员的保护,要保密。最后还是架不住他的大吵大闹就给他看了,其实都是当时的白队长做的手续,又去找局里领导批的,崔名扬找到白队长大吵一架。”
“ 再后来,.....”韩小红停顿了一下说:“ 再后来白队升职成了白副局,据说他找崔名扬谈了一次话,过了一阵子不知道为什么崔名扬就辞职不干了。他离职之后的事情,听说在省城做电脑网络生意,也很赚钱的,具体我就不清楚了。”
韩小红水说完了上边的事情,好像松了一口气,眼睛看向窗外的二道桥子河流。
初春的季节,可以听到哗哗的流水声。
细心的徐磊脑子里突然闪动了一下“ 小红,你刚才说,崔名扬做什么电脑网络生意,也很赚钱的,什么意思?难道他辞职以前,就很赚钱吗? 他靠什么赚钱?当警察和赚钱,好像说不到一起吧,韩指导?” 不知不觉,他又叫回了韩小红的职务上。
“ 我有说他当警察赚钱吗?呵呵。” 韩小红略显尴尬。
“没事,可能是我听错了。” 徐磊说,不过他下边的话,让韩小红为之一震。
“我听说,白局老婆去省城买个包包都要三、四万,现在女同志的包包都这么贵吗?”
韩小红下意识地挪动了一下自己的小包,她的小包实际上也只要几百块钱而已。
“听说白局老婆的哥哥在做生意么,可能是他送的吧。”
“也是啊,你说哥哥做生意赚了大钱,给妹妹买个值钱的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徐磊打圆场地说。
韩小红已经吃不出饭菜的味道了, 虽然聊的都是别人事情,但似乎每一件都和她有关。
作为一个资深警察、一个派出所的指导员,她早已经听出徐磊每一句话的意思、也知道了每一个问题的答案是什么,只不过没有点破而已。从徐磊几次找她,想要了解和调查的对象来看,徐磊是不可能轻易放过这件案子的。她在内心考虑,下一步应该怎么走。
分手的时候,韩小红对徐磊说;“有些事情错综复杂,或许牵扯很多人,这里边也有人都大权在握,你要处理周全,做事也要小心。”
徐磊连说谢谢,从韩小红的这些话里,他听得出她说的都是事实,态度也很真诚,另外他也察觉到韩小红还有很多的故事要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