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8号 周六 阴
昨夜睡到不知什么时候,迷迷糊糊听见帐篷外哗啦啦地响,以为是刮风。但又觉得不像,等到彻底醒来,才知道是下雨了。把头伸出睡袋,鼻和脸似乎被冷空气冰了一下,冷飕飕的。睡眼朦胧地睁开眼,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羽绒睡袋里暖烘烘的,懒得伸手去睡垫边上摸手机,于是把头钻进睡袋,一转身又睡着了。再次醒来时,天已经亮了。把手伸出睡袋,立马手臂感觉一阵冷气,看了看手机,七点多了,又是睡了十个多小时。这几天在户外,是我一生,迄今为止,睡得条件最差的,却又是多年来睡得最香的一次。
早上起来煮了燕麦粥。这次带了两袋燕麦片,到今天为止,一袋还没有干完。于是一袋中剩余的燕麦片,都放进锅里煮了,毕竟明天就可以回家了。粥煮得非常非常的粘稠,粘稠到把锅倒过来,粥也不会掉到地上。当然,吃的也就十分不舒服。今天早上,自己第一次没有煮咖啡,因为我和纳泥想早点走。按计划,艾伦、皮特和简只走六公里,到38号营地扎寨。之所以这么短,是因为,36号营地离银顶 (Silver Peak)很近,他们计划顺便攀登一下银顶。银顶是奇拉里的一处标志性景观,据说它是奇拉里公园的最高处,上边有绝佳的360°的风景。有人说,去奇拉里徒步而不到银顶,不算是完整的人生。可见那一处山顶,极美且极有名。但我和纳泥都要赶路回家过感恩节,所以只有忍痛割爱略过这一圣地。其实,比起错过一年一次的感恩节家庭聚会,错过银顶只能算是小小的遗憾。再说第一次徒步来这里,还真不是为了美景。于是我和纳泥决定今天多走十公里,到49号营地H49落脚。
计划要早点儿走,但早上湖边的风景太迷人,拿着手机啪啪地乱拍一阵,等我们离开的时候,也已经9九点十五分了。
出发时,天似乎要晴的样子,但走了不久老天就拉下来脸,阴的不行。只有个别的时候才会露出点阳光,还有一段时间,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这段路不太好走,走了三个小时才走了4公里。这时看到一颗大树上有一个蓝标和一个红标,方向不同。蓝标的方向自然是我们的徒步方向,红标上写着Silver Peak(银顶)。我和纳泥一阵狂喜,这么快就到银顶了。
过了红标不久,路似乎越来越宽,也越来越平坦,漂亮落叶铺满了路面,踩上去松松软软。迎面看到一个白人小伙,壮壮的样子,背包是Day Hiking(一天走完的徒步)的轻装,他走的是逆时针徒步道,和我们相反。过来这一路,遇到的其它徒步者只有五六个,已经四天没有怎么见人了,所以看到人就格外亲切。我们和他点头致意,问他是不是从Crack来,他腼腆地说是的,然后也没有多余的话,微笑着径直往前走。他走后,纳泥很吃惊地对我说,他没有装备,怎么走完全程,但一天就能走到这里很了不起。我笑笑没说话,心里说,每人都有一个故事,也许这人生活上遇到了什么过不去的坎儿,才来独自受虐的,让他去吧,走过一程没准儿就云消雾散了呢。
没多久,又遇到一对白人年轻男女迎着我们走来,他们亲亲密密的样子,显示出这是一对恋人。问之,说是从Boundary Lack过来的。看来是在那里露营,或是玩独木舟露营的人。我和纳泥说,看见他们,我都觉得这里是城市里的林荫道了。走着走着,我和纳泥都觉出不对,好像很久没有见到蓝标了呀。于是,纳泥喊停,拿出她的手机,查看Alltrail,我们已经偏离了徒步道了。两人都很懊悔,只顾的享受平坦且宽的道路了,忘记了方向。在这艰苦的徒步过程中,我们都不想走弯路,哪怕是只多走一步。于是拐回头,重新找到蓝标继续前行。
过了不久,我们远远看到前面似乎有一睹墙。再走近些,才看清是直上直下的山坡,这次的坡度几乎就是90度。心说,怪不得远看像堵墙呢。我还以为要绕道,就对纳泥说,徒步道不会让我们飞檐走壁吧?话音刚落,就看清了徒步道直直地就是往那堵“墙”引。心里骂道,还真TMD让我们爬“墙”啊!没办法,爬呗。手脚并用,往上爬。爬到一半,觉得手指疼,低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手套手杖上都是血。手指肚破了。上次去阿冈昆的高地徒步,拿了手套,几乎没用,所以这次就没有拿。没想到此次徒步,到处都要用手抠着尖利的石头才能过关,心里十分后悔。自己的十个手指,已经有四个被划破了。有一个手指的伤口较深,我包了创可贴,第二天,这个手指竟然不能弯曲,把我吓得不轻,还以为残废了呢。好在,把创可贴去掉后,过了一两天,手指恢复了正常。纳泥曾经想借她的一只给我,可惜太小。走完全程,我十个手指都被磨得蜕了皮,当我写这段文字时,已经过去了三四个星期,有些手指上的蜕皮还没有完全好。所以说,细皮嫩肉的城市小资们,记得爬山一定要带手套,不是怕冷,是咱的手保养的太嫩了。
爬到46号营地标志处,天阴的像是农村烧地锅的大锅底。不仅开始下雨,而且刮起了大风。这是一处高地,没有树林遮掩,我和纳泥被吹的东倒西歪,身子也被冻得哆哆嗦嗦。这时隐隐约约听到有两个人说话的声音,抬头往远处看去,是两个年轻小伙的身影,小屁孩的样子,在一处山坡上哈哈地聊着笑着,似乎很是享受这恶虐的天气和空旷阴冷的山林。心想他们应该是到了营地了,有些羡慕。但想到我们的落脚点49号营地,应该离这里不远,也就欣慰起来。
沿着蓝标,我们又走了很长很艰难的山路,还是没有见49号营地的标识。纳泥和我开始着急,已经三点多了,如果找不到营地,岂不是要在这凄风冷雨中无“营”可归?
于是纳泥赶紧拿出手机看Alltrail的App, 上面显示我们已经错过了营地,于是又往回走,走了一段还是没有找到目标。纳泥和我都有些慌了。正在此时,刚才见到的那两个小伙子赶了过来。原来是两个毛烘烘的白人壮汉,都挺英俊,二三十多岁的样子。高一点的又粗壮些开朗些,说起话来带着笑而且嗓门很大,像个兄长。稍微低一点那个像是大学生的样子,略带点腼腆,有点涉世不深的那种不苟言笑。后来知道了他们的名字。粗壮的叫扎克(Zack),来自纽约。精壮的叫阿利尔(Ariel),就是多伦多本地人。纳泥是个社交牛人,英文又好,就迎上去攀谈。原来他们的的营地是48号,和我们要去的49号营地挨着,这下我们放心了。
其实我们今天并没有订49号营地,艾伦订的是明天的这个营地。因为想早回家,脱离了艾伦三人,纳泥和我今晚必须蹭营地住 ,像第一天那个罗纳尼亚教授尼哈蹭我们的营地一样。纳泥听说扎克和阿利尔订了48号营地,就对他们说了我们的情况,问他们,如果49号今晚有人,能不能蹭他们营地度过一晚。扎克磨磨唧唧不太情愿,但好歹也算答应了,应该是看在纳泥是美女的面子吧。然后四人就开始找路,其实只是纳泥和扎克在研究,我和阿利尔一旁听着。纳泥拿出手机,Alltrail上这个区域的标示十分混乱,扎克说这个App太垃圾,还是他们的Gaia好。原来他在Alltrail的对手Gaia工作。怪不得,看起来十分Pro。后来看到十大北美徒步GPS排名,Alltrail果真排在Gaia后边。
我说我有地图,于是拿出背包里的地图。自从买了纸质的地图,还一次没用过。被我胡乱地塞在鼓鼓囊囊的背包的外侧网兜里。这两天下雨,地图已经潮的要不行,好在凑活地还能看。于是,扎克非常老练地在地图上找出我们的所在的地方和营地所在的地方。于是四人开始沿着正确的方向,一路聊天,一路行走。
终于在下午六点半到了营地,这一天我们走了九个半小时,22公里的山路。还好,营地没有人。天开始渐渐暗了下来,乌云密布,但没有下雨,风超级大。49号和48号营地背靠背,我们在南边靠湖的高地,扎克他们的48号营地在背风的山坳里。本想把帐篷支在营地下面的山坳里的路上,但那里实在找不出一块平地,只有在营地空地里找了一块尽量离湖远的地方。搭帐篷之前担心,会不会被大风吹跑,搭好帐篷再钉上地钉,还挺结实,虽然被风吹得哗啦哗啦的,帐篷却纹丝不动。后来又担心会不会冷,事实证明,只要室外气温不低,帐篷够好(贵),风对于帐篷内温度的影响非常有限。做饭是个大问题,风太大,营地内根本不可能做饭,于是端着小火炉和锅到山坳处煮水烧饭。天黑的很快,来了一个白人男子,问能不能来蹭营地,看来又是一个没有订营地的。纳泥告诉他们我们也没有订营地,也不知这个营地今晚的主人会不会来。又告诉他,可以去48号营地试一试。那人说,已经和那对兄弟两个说了,但他们不乐意。看来纳泥的面子挺大的嘛。于是那人离开,在我们和扎克两个营地之间找了一块平地落了脚。
虽然风大,把帐篷吹的呼呼作响,但因为太累,我躺下就睡着了,直到第二天早上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