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点加拿大的黑历史》
想了很久,写点加拿大的黑历史吧。
我一直不看好加拿大人的民主素质。加拿大跟美国是完全不一样的国家,没有经历过革命的洗礼,加拿大的历史传统,带有英国的贵族制色彩,是一种至上而下的统治,但不幸加拿大又缺乏传统贵族的荣誉感,结果成了一群互相勾结的二流精英的天下,比如加拿大历史上的Family Compact (a small closed group of men who exercised most of the political, economic and judicial power in Canada from the 1810s to the 1840s)。
就像车队活动一样,加拿大历史上曾经有小企业主和农民试图反抗这种腐败的精英统治,也就是1837年的Upper Canada Rebellion,结果遭到残酷镇压,两位平民领袖都被绞死。与此同时,美国虽然也有Whiskey Rebellion这样的平民起义,却没有一个人被处死,被判绞刑的两人最后都被华盛顿总统赦免了。
这两位被处死的平民领袖的墓地就离我家不远,我每次走过他们墓地,都会感到非常难过,他们的死总会提醒我,加拿大是怎样一个国家。
Samuel Lount是两位烈士之一,一个普通铁匠和农民,有7个孩子,他因为乐于助人,言辞和蔼,性格平和而受到当地人的尊重和爱戴,比如他总是免费给穷人制作锄头等工具。他本来只是乡下一个普通人而已,毫无背景,但憎恨精英统治的改革者William Lyon Mackenzie(后来担任过多伦多第一任市长)怂恿他参与政治,他参与了,1834年,由于广受当地人爱戴,Samuel Lount当选了Upper Canada的议员,1836年,精英集团Family Compact开始反击,通过威逼利诱和选举作弊夺回了那些被改革派争取到的议员席位。Mackenzie求助于英国政府无果,开始走向激进,试图成立一个美国式的民主政府(Mackenzie spent the summer of 1837 organizing vigilance committees throughout Upper Canada and proposed self-government for the Upper Canada colony instead of governance by a distant British Parliament).当时的情况大致是这样的,1837年,英国国王William IV去世,按规矩应该重新进行选举,改革派幻想通过这次选举能夺回席位,但Family Compact拒绝重新选举,在这种情况下,其实Family Compact把持下的议会就成了非法的(In July 1837, just after the death of King William IV, William Lyon Mackenzie began organizing a "constitutional convention." Delegates would be selected by Reform associations around the province, who would meet to defend Upper Canada's constitution. The Tories refused to call an election after the death of the king, as the constitution required, making the Tory dominated House of Assembly illegal).
当时的改革派深受平民的欢迎,如果不是作弊的话,他们当选是没有问题的,所以,在Mackenzie的带领下,Samuel Lount和其他平民改革派打算自行进行选举,但就像美国的大陆会议那样,这个和平运动开始变得激进,Samuel Lount不喜欢暴力,Mackenzie向他保证不会流血,所以他带着一些抗议者一起来了,结果这个活动成了加拿大历史上唯一试图建立民主政体的平民起义。这个所谓的起义非常混乱,因为大多数人并没有打算流血,而且也没有足够的军事经验。1837年12月4日,起义在即,起义者在前往多伦多市区的路上遭遇两个Family Compact的支持者(John Powell and Archibald Macdonald),为了不走漏风声,他们扣留了这两个人,但起义者Anthony Anderson遵循绅士习惯,没有对两人搜身,结果为人卑鄙的Powell从背后开枪打死了信任他的Anthony Anderson,然后逃回多伦多向然后逃回多伦多向Family Compact告密。
Anthony Anderson是起义者中的军事领袖,地位类似华盛顿,他的死亡导致起义者群龙无首,与此同时,多伦多市区的Family Compact获得消息,带着支持者来镇压起义者,起义者被堵在一家酒馆里,毫无反击能力,死的死,逃的逃。就这样总共十来分钟,所谓的Upper Canada Rebellion就被剿灭了。Samuel Lount起初逃离了现场,他逃到了边境,跟几个支持者试图划船前往美国,他们拼命划船,不幸当时风大,最后小船被吹回加拿大这一边,岸上早有当地一个农民在等待,不由分说就把他们送交当局了。
另一位烈士Peter Matthews的情况大同小异,他是当地农民,退伍军人,是8个孩子的父亲,广受当地人爱戴,因为反对腐败的政府,支持改革而卷入起义。
Samuel Lount和Peter Matthews在普通百姓中声望很高,尤其是Samuel Lount,性格温和,甚至在起义中多次劝阻Mackenzie的激进行为(Lount had intervened to try to get medical aid for loyalist Lieutenant Colonel Robert Moodie and had stopped Mackenzie from burning the house of sheriff William Botsford Jarvis)。起义失败后Family Compact大批逮捕同情者(超过800人被捕,大批改革者逃亡美国),但依然有很多人壮起胆子签署联名信恳请政府赦免这两个人,全省上下,签名人有三万五千人(而当时多伦多总人口都不到一万),Samuel Lount的妻子伊丽莎白带着联名信,亲自求见总督,苦苦哀求看在全家孩子份上,饶恕丈夫一命,但总督无动于衷,虽然明知这两人并无严重过失,但坚持要拿他们的人头make an example,他说如果Samuel Lount肯交代其他起义者下落可能还会饶他一命,但Samuel Lount说宁死也不出卖别人,所以他绝不会赦免Samuel Lount,这两人最后还是被绞死,当时的监狱主管拒绝参与行刑,说他们俩干的事情,他自己也会干,所以他绝不染指此事( Joseph Sheard was the foreman for the jail and was expected to share in the work of building the scaffold. However, he refused, saying, 'I'll not put a hand to it,' said he; 'Lount and Matthews have done nothing that I might not have done myself, and I'll never help build a gallows to hang them."),这位主管后来担任了多伦多市长。
从事后的角度来看,如果不写联名信可能还好些,因为加拿大的官方传统是,底层人越支持的,他们就越要打压,在一个只有几万人的省份里,有三万多人敢于签名,仅此一点,也足以引起统治者的嫉恨,让统治者下定决心要杀鸡儆猴(Despite a petition signed by 35,000 Upper Canadians demanding clemency, Lount was hanged on April 12, 1838, in the courtyard of the King Street Gaol at King and Toronto Streets in Toronto)。因为加拿大的官方传统是自上而下,如果当时伊丽莎白去前往英国伦敦,苦苦哀求英国议会,或许有机会挽回丈夫性命,因为只要英国议会一句话,殖民地政府就会赦免死囚。
然而这也可能只是幻想,Samuel Lount和Peter Matthews只是平民,英国的贵族们也未必会大发慈悲。如果这两人有什么上层connection的话,他们是绝不会被处死的!一切只能看伊丽莎白的运气了,如果正好用她的眼泪感动了某个大人物,丈夫就有救了!可惜,这样的奇迹没有出现。
执行绞刑时,两人死状惨烈,两人共留15个孩子,据说Samuel Lount的女儿目睹惨状,痛不欲生,很快也去世了。
加拿大后来在情况是这样的,这场流产的起义让英国意识到殖民地政府过于腐败,也不利于他们的统治,于是派来支持改革的Lord Durham当总督,Lord Durham推动Responsible government的改革,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加拿大的政府渐渐走向开明化,但整体而言,加拿大的政府结构和传统都远不能跟美国相比,他们的最重要传统就是,老百姓凡事不能靠自己,要靠上层大发慈悲。
如果你了解加拿大的这种传统,就不奇怪车队活动的遭遇,车队的支持者越是众多,土豆政府反而越不会出来对话,而只会采取各种手段镇压平民运动,等镇压了平民运动之后,他们又会给予一些小恩小惠,重新争取民心,包括这次的陆续放宽mandates,各种发钱。
如果你从美国搬到加拿大,了解加拿大的这种传统,你就不会有culture shock,你会发现加拿大的确会自上而下给百姓施舍一些福利,但加拿大政府官僚作风严重,政府效率远不如美国,而且你也没什么提意见的余地,因为加拿大就没这种听从底层意见的传统。
加拿大宪法对民众的保护远不如美国宪法,甚至这点保护,也根本禁不起任何风浪,只要看看这次车队运动,加拿大政府是怎样通过各种不光彩手段侵犯公民宪政权力就知道了。虽然唯一在世的的加拿大宪法签署人痛心疾首,甚至去法院起诉加拿大政府侵犯国民的个人权利,然而,加拿大政府好官我自为之,根本不鸟这个硕果仅存的founding father。但他们总算还给了这个founding father一点面子,没有像对待安省省议员Randy Hillier一样,把他给直接逮捕起来,因为Brian Peckford可是跟Randy Hillier一样,直接号召老百姓对抗政府的紧急令的(相关视频自己去搜索吧)。
而加拿大的主流老百姓吗,就像那个在岸边等着抓Samuel Lount的农民一样,以遵纪守法为荣,对自己的权利毫不在意,甚至很反感别人的维权,觉得那样的人是troublemaker,所以当年梭罗拜访加拿大,就说加拿大什么都是二流的。
一方面我确实被车队活动表现出来的精神所感动,但另一方面,我觉得车队并不能代表加拿大的国民精神,加拿大人的那种对改革者的轻视甚至嘲笑,对陈规陋习的无条件服从,对主流舆论的不假思索的信任,缺乏思辨能力的状态,那种安守本分,小富即安的心理,让人很难想象这个国家还能有什么前途,除了在美国的羽翼下跟着混口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