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一条流淌的河,在一个叫“出国”的地方拐了一个湾。
廖风刚想到出国那天的情景,就在脑海了冒出了上边这句话。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就听“啪”的一声,一颗佛珠落在陈旧的木地板上。廖风手里的那串珠子断了线,接着噼噼叭叭的声响,珠子散落了一地。廖风的思绪被这突然打断,猛地一下拉回到了现实。他先骂了一句国骂,然后推开转椅,站起身,又弯下腰, 蹲在地上一颗一颗把念珠拾起来放在一个桌面上。
还在厨房忙碌着的母亲听到响声,移身过来推开门,探头进来问:“咋子啦?”
廖风:“么事,串子断咧,你忙你的恰!”
母亲看着一地的珠子,心里咯噔一下,觉得不是好兆头,就埋怨儿子说:“噶达马西,你咋那木不小心!” 说着,就要弯下腰和儿子一起去捡拾地下的珠子。
廖风赶紧站起来,双手驾着母亲的胳膊不让她蹲下来。毕竟母亲已经八十有五了,对于老人,“蹲”是最危险的动作之一,他可不想让这个老女人有个什么闪失,然后惹得自己一身的麻烦。
廖风搀起母亲,把她往门外轻推:“么事么事,我说了么事情嘛!“ 然后关起门,自己蹲在地上继续捡念珠。
母亲在门外咕哝着:“这是咋哩,又叵烦咧。“
然后踢踏地挪动小脚,又回厨房拾掇去了。
捡了一会儿,廖风看到地上已经没有了珠子,就站起身来,拿着那根串珠子的红线看了看。欸,线是糟了,毕竟也有十来年了。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去翻看那些珠子,查看那个在他眼里象征着他儿子的珠子在不在。嘿,不在!他怕错过了,又翻了好几遍,仍然没有发现那个有”華“字纹路的佛珠。他觉得好生奇怪,一种不祥的念头一闪而过。而后再次蹲下身子在地板上到处寻找。
这间办公室不大,除了这张IKEA的铁架电脑桌,就是一个文件柜和两个书架子。文件柜和书架子都是不露腿的家具,它们和地板之间根本没有空隙。只有电脑桌下面两只桌腿立在两根横放的方形铁管支架上,每根铁管两端本来都被一个塑料堵头堵着。但左边铁管支架一端的堵头不知什么时候掉了,露出一个黑乎乎的洞来。也许珠子滚入了洞里,廖风想。于是他趴在地上往洞里瞅,果真那个珠子就滚到里面去了。他伸手进去,洞太小,他够不着。于是,廖风起身去厨房拿了一根筷子,把珠子往外拨,珠子出来了。果真就是带“華”字纹路的那颗。廖风长嘘了一口气,心头闪现的那丝乌云立马消失了。但廖风隐隐约约还看到了珠子后面有东西,似乎是张卷着的纸,于是他把珠子放在桌面,再次趴在地上,用筷子把那张纸也掏了出来。原来是张卷起来的四寸旧照片,上面落满了灰尘。廖风用嘴把灰尘吹了吹,在把那张已经发黄的照片展开。看到照片,廖风惊得下巴快要掉了。
这是张全家福,和离婚前放在电脑桌的那张放大了全家福一个底版。说是全家,其实是全三家福。上边不仅有廖风夫妇和儿子德华,还有廖风父母和廖景,还有岳父聂元庆。
照片是廖景出国前一天晚饭时照的,六个大人一个孩子围在一个白色圆桌前,桌上摆满了各色的菜肴,中间是一大盆饺子,这是中国北方的风俗,上马饺子下马面嘛。廖风第二天就要漂洋过海了,这是给他送行的团圆饭。圆桌一侧是个棕色的仿皮沙发,聂元庆坐在沙发上,沙发的扶手上坐着聂熙文,聂熙文着一身蓝底白色小碎花的连衣裙,头发烫成大波浪,满脸堆出的笑容几乎要溢出了画面。在旁边则是立着的廖风,抿着嘴一手放在老婆的肩头,一手搂着儿子。儿子站在旁边妹妹廖景的腿上,廖景和她母亲并排坐在椅子上。廖景脸上拘谨地笑着,似乎腿上两岁多的侄子的依赖让她感到沉重但又享受。坐在椅子上的廖风母亲则和身后站着的父亲的表情一样,那就是没有表情。
自从闹离婚把放照片的镜框摔烂、把照片撕碎以后,廖风几乎忘了还有这张照片。此时看着照片,他的心像是被狠狠地揪了一把,那个痛,不能言说。更让他惊吓得是,照片上儿子脸上是一个红色的叉,圆珠笔的痕迹,划痕很深,完全扭曲了儿子的小脸。红叉,在国人看来是个噩兆。
廖风突然想起今天是祭灶,这一天,他的过往发生过太多沉重的事情。
廖风不迷信,他是个无神论者,以前和朋友一起去过一段时间的基督教会,也和父母去过几次湛山精舍(大多伦多地区的佛教寺院)。他想要有个信仰,希望这个世界上存在上帝或其它神,来拯救他下沉的灵魂。但自小的唯物辩证观教育,使得廖风无论如何努力,还是不能内在地接受任何宗教,他觉得自己把事已经看透、把人已经看透,把性已经透,把生活或生命的一切统统的,他妈的都已经看透。但这时的廖风,却突然觉得自己变成了木偶,似乎被一条或几条线牵着,有人从看不见得幕后操纵着自己的命运。廖风想,是不是上苍今天又安排了什么,让这张不知何时、也不知是谁放的照片突然被我发现,而且使用那棵特殊的、有儿子名字的佛珠做指引。
不详的乌云再次笼罩在廖风的头脑里,他烦躁不堪。亨利.米勒在《北回归线》说了一个很多男人心里的信条:If you are confused,fuck!廖风亦是如此。
他想摆脱这天从一大早就缠身的不详之感,他想到了新认识的网友小文。他看看表,离上班在线打卡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他先发了封邮件给他的经理,说请一天的病假。然后,给小文发微信,她昨天晚上问候了晚安,廖风还没有回。
廖风:“昨晚睡得早,没看到你的晚安。海哥给你问声早安,今天小年了,先给美女拜个早年。”
小文很快回了信过来:“海哥早安,小年快乐!”
两人你来我往聊了些有的没的。
四五分钟后,廖风觉得预热的可以了,直接了当问:”哥哥今天休息,你呢?“
小文:”好巧啊,妹子今天也休息欸。“
廖风:”哥哥好想见你啊!“
小文发了调皮眨眼的表情包。
男女调情时都是语言高手,廖风自称”哥哥“和小文的语气词”欸“让对方已经明白了大半,接下来顺理成章地要说见面的地点和时间。
廖风内心里排斥“约炮”这个词,觉得下流,但他心里的见面显然就是等于上床。小文当然心知肚明,陌陌上成年单身男女之也就那点事。出国后的前一两年,人生地不熟的廖风憋坏了,但自从有了第一个前妻以外的女人,他这一二十年里从来没有在性上委屈过自己,这包括了离婚前和离婚后。
小文住在离多伦多附近的米尔顿小城,她在一所学院的国际部工作,负责中国留学生的招生和服务。廖风在网上订了一家酒店Hampton Inn,约好中午十二点半和小文在那里见面,然后一起吃个午饭。小文说,午饭免了,聊聊天吧。为了保持身材,她一贯是早上咖啡,十一点左右会吃个Brunch(早午餐)。廖风没有勉强,一起吃饭不是他的目的。
廖风十一点半到了他预定好的酒店登记入住,房间是317,房间很小,却也整洁,一张king size的床,一个简易书桌,一个带靠背的椅子和一个床凳,再加上电视,床头柜,微波炉和小冰箱,很典型的北美中小旅馆。房间有一扇大约一米窄两米高的窗,窗帘设计的很有特色,里层是透光不透明的白纱。外层窗帘厚厚的不透光,带有大花图案,是向上折叠式卷帘。里外窗帘都是电动的。探到窗外可以看到401号高速。
把东西放下,廖风才觉得有些饿,下了楼问了那个一直笑咪咪的前台白人胖姑娘附近的餐馆,胖姑娘说附近有个Shopping Mall。廖风也来不及多问,开车到了Mall里。这将是第一次与小文见面,廖风想喝点红酒,一是有点浪漫的气氛,二是如果气氛尴尬,也可以趁着酒劲儿掩盖一下。于是到了沃尔玛,买了两个高脚杯,一个开酒器,一袋奶酪块,一代熟虾,再加上一盒橄榄,拿了一个盒沙拉算自己的午饭。又买了一盒三只装的安全套。好在自助结账,倒也免得拿出套套时的尴尬了。
廖风回到酒店,在楼下餐厅拿了刀叉、盘子和纸巾就上了房间。廖风先吃沙拉,看看才十二点刚过,就在微信上给小文再次留了酒店地址。小文马上回了微信说大约二十分钟后就能到酒店,廖风从小文的文字里可以感觉到她也十分激动和期待。过了二十分钟,小文告诉廖风她在门口,廖风那个老心脏跳得加了速,慌忙地去开门,连个人影也没有。廖风想莫非是她去了隔壁地Radisson 酒店?赶紧给小文打了微信语音。小文说她已经在门口了,廖风说没有啊。小文反应倒是很快,她意识到她找错了酒店。米尔顿虽小但有两家Hampton Inn, 一家离小文工作的学院近一些,另一家在401公路边上。廖风订的是高速旁边的这一家,小文可能以为订的是在学院附近的那个。好在两家酒店离的并不远,五六分钟的车程。
终于,小文微信上说到了317的门口,廖风激动地跑去开门。小文笑眯眯地站在门口。廖风打量了一下小文,她和照片上的区别不大,个子不高,小骨架但却肉乎乎的,脸很窄,齐耳短发,一副黑色眼睛架在挺直的鼻梁上,透过镜片,是一对细细的眼睛。小文手里拿着外套,上身外穿米色的对襟开羊毛薄衫,里面是一件雪白的T恤,下身是紧身的牛仔裤。第一印象和廖风想的一样,小文是略带羞涩学校职员模样,是他喜欢的类型。
寒暄几句,赶紧让到屋里,廖风把床凳挪过来让小文坐,他则坐在椅子上,指着书桌上的红酒和零食让她。小文赶紧解释说,她不能吃也不能喝,因为她还带着矫正牙齿的牙套。廖风心想,都已经四十多岁了,还能矫正个吊啊。两人正襟危坐地谈了些什么,后来廖风已经记不得了,但再见时两人一致认为各自那时都是假正经。聊了一会,廖风有些尿意,就起身去了卫生间,回来站在小文的身后,俯身搂着她的脖子,小文从床凳上站起来,转过身,廖风把脸贴了过去,小文也搂着廖风的腰,就这样站着拥抱了好一阵。廖风在小文耳边低语说:“你就是我想要的样子,我喜欢你。”
小文身子微微抖了一下,软软地回他:“我也喜欢,海哥是好帅的大叔欸。”
廖风听着这话觉得有些别扭,哥还是叔?不过他也顾不了许多。
廖风抬起头正面看着小文,仔细端详,把嘴凑上去吻她,她的唇柔软温热,但却有些小心翼翼,可能是因为她带着牙套。
廖风很激动,但不忘幽默是撩妹大法,他颤抖地说:“小文,别让我们亲嘴时,你的牙套勾住海哥的门牙啊,那样,我们可就真的勾搭上了。”
小文笑而不语。
廖风把舌头伸向小文口内,小文的舌尖有了积极的回应,一阵甜蠕滑腻,身体不能自持。虽然他们的接吻只是轻轻的碰触,但廖风觉得比以前其它女人那种用力的吸吮丝毫不差,甚至更加销魂。
廖风对小文笑着说:“我们总不能一直这样站着吧?”
廖风过去把窗帘关上,关了一些不必要的灯,想让房间尽量显得柔和一些。但酒店房间竟然没有任何暗一些的灯光设计,即使只剩了一盏台灯,仍然亮的刺眼。于是在小文的建议下,廖风关了所有的灯光。他们各自脱光了衣裤,躺在被子下面,互相拥抱着探索着对方的身体。
廖风没见小文前,小文一直自称太瘦,怕廖风不喜欢她的身体,别让廖风太过期待。廖风也隐隐有些担忧他的身体会不是自己的菜,他更喜欢丰腴的女人。当然廖风也担心自己太老,她不喜欢。肢体不会撒谎,当廖风抱着小文年轻富有弹性的身体,感觉远远超越了喜欢,那是痴迷。小文躺在廖风宽厚毛烘烘的怀抱中,也是极度舒适。小文骨架子小,但却被瓷实的肉所包围,胸部,腰肢,臀部和大腿都紧紧绷绷,哪哪都让廖风都摸不够。廖风一手搂着小文的腰,一手在她的臀尖上摩搓,下面硬的不行。小文的臀部不宽,但翘的很,臀尖特别有弹性,像磁石一样紧紧的把廖风的手吸住而不能离开片刻。廖风撩开被子,把头向下移动,一路吻下去,直到那个快乐之源,他用手托着她的臀部,张开嘴小心的含住了她的那枝花蕊。小文不能自己,身体抖个不停。廖风很想看小文的身体,于是问她是不是可以把灯开开。小文糯糯地小声说好。廖风想小文也很想看自己的酮体吧。这时他们应该都过了初次见面的羞涩期,开了灯,廖风柔情地看着小文的脸。廖风的那种柔情是融化的、铺展的、满溢的一池春水。
两人在床上腻了一个多小时,都觉得累了,互相搂着竟然睡着了。不过也就睡了着了十来分钟。小文先醒了,她下午还有去前夫家接女儿,于是她下床穿上衣裤,摇醒还在沉睡的廖风:“海哥,我下午还有事,我要先走了。”
廖风笑着看着小文,像是看着捕获到手的猎物说:”这么急啊,洗个澡再走吧?“
小文抿嘴一笑:”不了,真的有急事。“
廖风急忙从床上下来,才发现自己还光着身体。小文发现廖风的囧像,把他的裤子从床凳上拿起扔给他。
一张照片从裤子口袋飘飘地掉了出来,小文弯腰拾起,顺便瞄了一眼,她大吃一惊。
那正是廖风的全家福,离开家的时候他也不知为什么糊里糊涂把这张照片塞进了口袋。
小文问:”这是你的家人?“
廖风:”很早以前的了,那时我才二十四五岁。“
小文:”你长得好像我以前的一个同事。“ 然后又自己端详了一下:“真的,太像了。”
不知为何,廖风突然想到,没准儿小文的那个同事就是自己十多年不见的儿子,于是问:“你的那个同事叫什么?”
小文想了想:“好多年了,嗯…..,姓什么忘记了,但好像叫Edward。”
廖风差点跳了起来:“姓廖?”
小文这时还不知廖风的姓,她说:“不是,好像。”
“聂?”廖风追问,怕小文不理解,又说:“双耳聂的那个聂。”
小文恍然说:“就是就是,他特爱说谢谢,我还给他取了个外号,叫他谢耳朵”。
廖风几乎昏厥,心里喊:
“祭灶,祭灶,新年来到,还是厄运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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