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熙文当着父亲同事的面拉着廖风的手走出办公室,完成了小小的对父亲的报复,她心里砰砰直跳,毕竟是第一次和异性正式地交往。一出门,聂熙文就把手松开了,但廖风手上那种的厚实、宽大、温暖和安全的感觉留在了聂熙文的手心,同时有一股萌动撩拨着聂熙文的少女心。手的触碰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宽泛的性行为,特别是对于有了明确的交往目的男女。一旦有了让双方满意的初次性行为,停止它会变成一项无比困难的事情,这也是自然的一部分,是天命。掌管自然的是上帝,人是自然的一部分,人定胜天是个假命题。
两人边走边聊来到学校的操场,天已经擦黑,球场上只有两三个大学生还不舍得走,你一脚我一脚的传着足球,偶尔他们也会大声笑谈几句,高亢的笑声混着闷闷的踢球声在球场里飘着,遥远又魔幻。沿着跑道走了一圈,天更黑了,球场上仅剩的学生也勾肩搭背的离开。空旷的球场只有聂熙文和廖风在慢慢的踱着步聊着天。不远处的学生宿舍楼的灯暗暗的,月亮不是满月,已经淡淡地缺了一小块,恍恍惚惚地亮着,球场周围的低矮的灌木黑乎乎的成了剪影,而后边的高大整齐的杨树则被秋风吹得哗哗啦啦地响。廖风试着把手伸过去想再次拉聂熙文的手,聂熙文没有躲闪,这次两人的暧昧有了更浓的味道。十一月中旬的石家庄已经很有些秋意,聂熙文被风一吹,不禁打了个寒碜,廖风自然搂住聂熙文的肩膀,像当年保护妹妹那样搂着。聂熙文心跳的更厉害了,她喜欢这种被拥抱的感觉。在她的记忆里,父亲没有抱过她,连死去的母亲也不曾把她揽入过怀中。聂熙文需要这种爱,她感到舒服,感到她似乎生下来就在等待着这一刻,等待着这个人,等待着被拥抱的感觉。张爱玲说过,女人对爱的定义就是被爱。这句话放在此时聂熙文的身上绝对如此,她觉得自己恋爱了,她觉得自己爱上了廖风。当廖风感觉到聂熙文的体温时,才突然想到自己是在处对象,是在和一个女孩子交往,而且是一个学院子弟,而且她没有拒绝他的触碰。农家出身的廖风,雄性激素水漫堤坝,心也开始剧烈跳动,他觉得他已经赢得了这个看似高高在上的女娃,征服了这座城市,跨越了一个阶级。两次拉手,一次拥抱,似乎是聂熙文给了廖风开了绿灯。于是廖风继续进攻聂熙文感情的堡垒,他低下头,在聂熙文的脸颊上轻轻的吻了一下,还没等他抬起头来,聂熙文转过脸,把滚烫的嘴唇紧紧地贴了过去。这是聂熙文的初吻,也是廖风的初吻,各自的初吻就这样轻易地在这个月色朦胧的夜色里给了对方。此时的聂熙文彻底忘记了对父亲的依恋,也彻底忘记了曾经有过的那种对父亲情感的罪恶快感。在刚开放的80年代,中国大陆无论是电影、小说、诗歌、流行音乐歌曲或是其它的传播方式都把自然的男女之情描述成人类最纯洁和无比高尚的情感。这使得聂熙文丝毫没有觉自己和廖风之间的吸附,只是健康男女的性吸引。她觉得自己得到了至真至爱,遇到了一见钟情,她想,原来快乐的颤抖也可以以这样高尚的方式获得。她的情感城池在廖风的冲击下彻底沦陷了。
接下来这一对年轻男女几乎每天见面,以至于有时聊到无话可聊,但只要盯着对方看,就可以感到自己生命的愉悦。不到一个月,两人已经难舍难分,两个月后廖风冲破了聂熙文的最后防线,她的身体城池也被廖风攻陷了。关系发展的如此迅猛,父亲聂元庆万万没有想到,他后悔了。女儿是他最亲的亲人,这么轻易地疯狂地陷入一段情感,让作为父亲的老聂惶惶不可终日。聂熙文和廖风也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但感情的依赖和偷吃禁果的兴奋都让两人欲罢不能。果真出事了,聂熙文一个多月没来例假,她怀孕了。但上学期间不能结婚,更不能未婚先孕。两人瞒着老聂,找了廖风医学院的同学偷偷做了人流。老聂很紧张两人的关系,怕出事,但作为父亲,避孕这种事可以给儿子讲,但对女儿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又绝对不能托人说这种丢人现眼这事,连孩子的奶奶也不能说。老聂天天睡不好觉,变得非常敏感,他觉察到女儿的焦虑不安,也看到了生活中女儿的一些变化,他心里不断暗暗地祷告,千万别出事,其实已经出了事,只是老聂不知道而已。半年后,聂熙文终于毕了业,也留在了她所在系的办公室搞财务。在老爸的催促下,两人很快接了婚,再过一年,有了他们的儿子廖德华。因为是双职工,廖风小两口分到了一个单元房。聂熙文本想把父亲接过来和他们一起住,但聂元庆当然不愿意,以种种理由推辞。
恋爱是一回事,婚姻又是另一回事,特别是有了孩子的婚姻和男欢女爱越行越远。对于聂熙文,这个婚姻把她从对父亲危险的情感中拖了出来,为此她心里感谢廖风的及时出现。从恋爱到结婚,再到怀孕,两人大脑里的多巴胺的分泌次数越来越少,量也越来越小了,身体接触而引起的兴奋漫漫地退了潮。而生活习惯的巨大诧异、材米油盐的琐碎繁杂和世界观的天壤之别,经常让两个年轻人面北眉南、疲惫不堪。
有了孩子,聂熙文迅速地把几乎所有的焦点都转移到了孩子的身上。聂熙文母亲早逝,她竭力阻止父亲再婚。只有父女两人的家庭里,聂熙文慢慢地扮演起女儿和妻子的双重角色,她早早当了家,给父亲买菜、做饭、洗衣、清扫房间、管理钱财,事无巨细。别的年轻女孩的天真烂漫,聂熙文很少有,她早早地就散发出母性的味道,有了孩子更是让聂熙文身上的母性爆棚。此时的聂熙文对于廖风和父亲聂元庆,往往是视而不见。廖风有时恨恨地想,自己就是她的一个生育机器,她和自己的交媾就是为了生育,有了孩子就把自己给甩了。确实,聂熙文当了二十年的女儿,只当了一年的妻子,然后就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母亲的角色里。在聂熙文的人生舞台,廖风只是个配角,而且是个跑龙套的配角。
如果时间再长一些,孩子再大一些,聂熙文和廖风可能和世上许多夫妻一样会渡过这段婚姻的磨合期。大多数婚姻关系都是成递减的波浪形发展,结婚初是婚姻最甜蜜的高峰期,有了第一个孩子后的手忙脚乱和双方身份的突然转换是婚姻遇到第一个低谷。适应一段后,婚姻开始好转,但已经比新婚时期差了许多,这是第二个高点。然后生活的磨砺,使得婚姻一次又一次摇摆不定,直到有一天大家都麻木了,家庭就稳定了。婚姻的波形终于成了一条直线,心里再无起伏,这就是大家说的“握着对方的手,就像左手拉右手。” 可惜接下来发生的事,让廖风聂熙文两人的婚姻停止在了这个低潮状态,甚至更糟。
德华两岁那年,廖风的妹妹初中毕业。毕业不久的廖风薪水不高,还要紧跟出身城市的妻子的消费步伐,往往捉襟见肘。廖风经常瞒着妻子给老家寄些钱物,但对于贫困的西北农村,他这点小钱只算是杯水车薪。这些年为了廖风上高中上大学家里欠下了不少的饥荒,到现在还没有补上。廖风父母看到同村一些人家,靠着子女在城市打工的钱,起了一座一座小楼,心里羡慕不已。廖风父母想,儿子指望不上,就看廖景了。廖景是一个女娃娃家,已经初中毕业了,算是对得起她了。趁着廖景嫁人前,让她出去打打工帮衬一下家里。于是那年夏天,廖风父亲没有给儿子打招呼,就带着女儿来到石家庄找廖风,他是来找工的,不仅自己要打工,也要廖景打一份工。
当廖风父亲和妹妹带着一身的尘土和大包小包出现在聂熙文家防盗门前的时候,聂熙文就隐约感到她的婚姻是个何等的误会,廖风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和所有城乡结合的家庭一样,廖风的小家庭也经历了暴风骤雨般的冲突和洗礼。一个月后,廖风父亲和儿子大吵一场后愤然离开石家庄去省城西安谋生,廖景则被哥哥留在了家里,借口是照顾幼小的侄子。其实廖风另有打算,他知道妹妹书读得不错,他又从小就对妹妹情感深厚,可不舍得她早早辍学。十二岁的年龄差,让廖风对待廖景像对待女儿一样。在妹妹廖景心里,廖风则比父亲更像她的父亲。他身上这种成熟的厚重父爱特性,也正是让有恋父情结的聂熙文产生了爱的错觉。过了暑假,廖风就给妹妹找了本市的重点高中借读。那时的石家庄虽然已经有了中招战争的苗头,但毕竟廖景的中招成绩高出那个重点高中不少,所以对于廖风来说并没有费很大的功夫。聂熙文当然不开心小姑子留在家里,但对于上学这件事她真的不好多说什么,唯有常常给廖景一些冷冷的脸色,或找些琐事和丈夫闹上一闹。廖风没办法,只有让妹妹住校,自己则更加节省,挤出一些钱财供着妹妹读书。廖景性格温顺但心思透亮,又崇拜大哥,不想让她哥为难,所以她格外勤快,对嫂子巴结地无以伦比。每当周末回家,她比上课累的多,不仅洗衣做饭打扫卫生,还全程带着小侄子德华,堪比一个全职保姆。聂熙文对廖景逐渐有了依赖,年幼的德华也对姑姑视如母亲。周一到周五,聂熙文中午带着儿子去父亲那里,有时甚至晚上也不回家。周末就把儿子撂给他姑姑,自己去干自己的事情。但嫂子聂熙文并不会因此喜欢上廖景,而且她也越来越看不上抠抠索索的农村出身的丈夫。在婚姻的天枰上,一边是聂熙文和她父亲,另一边则是廖风廖景和他们的父母,这让聂熙文觉得窝囊,她越来越感到她上辈子欠了这一家子的,老天要让她穷尽一生来还这笔巨债。
许多年以后,聂熙文诧异当时自己竟是如此的草率,甚至可以用轻浮放荡来形容也不为过。第一次见面就和这个粗鄙的男人接了吻,相识两个月就把自己的处女之身给了这个凤凰男,不到一年就和一家子农村人结了婚,两年刚过就和这个仇人生了孩子。十年后聂熙文后悔的肠子都青透了,这真真是一个孽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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