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开放前,完全的计划经济,大学生的分配计划由各地的计划委员会制定,最后交到学校。在学校里,班主任和指导员决定了学生的去向,但主要是“哪里来哪里去”的原则,表现好的同学主动权大一些,可以留校或者优先选择去向。73年,虽然仍然是工农兵大学生,但那一年大学生招生是考试的,学生素质相对高一些,毕业时,就有几个留校名额。我父亲是那一级的班主任,所以分配时,留校名额就是他定的。记得当时有个学生对其中一个留校生不服气,在学校里贴大字报,大字报当然会抖露一些留校生不好的事情,所以在学校里影响比较大。那个留校生到我家哭,说那我就回县城去好了。我父亲是军人转业上的大学,虽然因为我爷爷的关系,他在部队里混不上去,所以要转业,但在地方上,却是以转业革命军人的身份混世界,工作后,很快成了教研室主任,是当时最年轻的教研室主任。文革时,是著名的保皇党,敢讲敢说,所以系里、学校里的领导都比较依赖他,指望他为他们说话。我记得他当时很生气,但好像不是因为有人贴大字报,而是这个留校生不相信他的影响力。他当时说,害怕什么,我明天就去找老某(系总支书记),他不敢做主,我就找老某(付校长),绝不会让你回去的。
当年我大学毕业时,仍然是班主任指导员拥有决定权。我当时已经考上研究生了,所以就看看热闹。当时系里管学生工作的即将调到部里,所以要表现自己,拿了一堆基础单位的名额,大家都比较失望和担心。那时大家都想去设计院研究所,这些基层单位专业也不对口。但分配还是比较公平的,有两个留校的完全没有背景,当然有些背景的还是占便宜,另一个留校的就在学校里有关系。一年级时的班长,比我们大5岁,喜欢摆老资格,和那时的指导员关系比较好,大家都不喜欢他,选班干部时,把他选下去了。三年级时班主任和指导员都换了,指导员是刚留校的,对这个前班长不感冒,所以分配时,把他分到了武警的一个施工单位。
我研究生毕业时,自由度相对大一些,学生可以私下里自己联系工作单位,然后由工作单位报到计委,编入当年的分配计划。但最后学校怎么分,却还是由班主任指导员和系里决定,但我相信,学校不可能分其他人去的。毕业前半年,大家都开始跑关系找工作。我当时联系的单位,本来想多招一些经济专业毕业的,但那一年分配形势突然变坏,其它很多单位都没有用人指标,偏偏这家单位有不少名额,而且此单位虽然工作奖金不如国营大厂,但有房分,有出国名额,在当时绝对是有吸引力的,大概就比外企、外贸和政府机关差一点。所以可见单位领导压力有多大,我进去后发现,居然没有几个经济专业毕业的。
我老婆分配时,我为她跑了整个过程。当时把握比较大的是一所部属大专,但由省的对口部门代管。我们的主管单位和省对口部门业务上有联系。学校校长高中时,是我老婆外公的学生,但这个校长因病,已经不怎么管事了,而且用人编制也不在他,是由主管部门决定的,他的作用就是不反对。那年春节时,我就拉上我办公室和校长联系比较多的同事,加我们主管单位的一个处长去看校长,跟他表示有这么一件事。当时想由学校提出用人计划,但学校的人事处干事的人很久没有提拔,心有不满,拖着没有实际行动。最后只好再找那个处长,然后处长找到学校代管部门的一把手,一把手写了一个行政命令编入用人计划。当时我只注意到了分配的去向,以为找到用人单位就可以了,没有注意分配计划制定时可能出现的问题。后来听说当年大学生分配计划会就在我老婆原籍县城开,我父亲就带我去见了他在省教委的同学,他的同学告诉我们,分配计划会是那个县城抢去的,就是为了想多要几个大学生。如果县城坚持要原籍的学生回去,省教委也没有太大影响力。只好再去找处长,处长找到县城的对口部门,刚好对口部门的办公室主任刚刚从县教委调过来,所以最后一个关键问题就解决了。至于老婆学校,就是我父亲工作的学校,老婆的系总支书记,就是当年那个被人贴大字报的留校生,所以这种举手之劳,根本不费吹灰之力。但他好像不是很喜欢我老婆,觉得她不是很听话,反而对我老婆的上铺赞不绝口。到加拿大后这么些年下来,我老婆在职场上的成就足以证明我党干部在选拔干部时,误差可以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