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八潮,天下壮观无。在杭州呆了几年,都没有去看过钱塘潮。正好现在刚刚开学,他和同学小王决定去看一看。
看潮的地方叫三堡,在市区的东边,从浙大骑车过去要横穿整个杭州市。骑到的时候,时候还早,就到路边的一个小饭馆吃午饭。饭馆里面还没有别的人客人,就他和小王两个。
正在等的时候,哗啦啦一下子进来一大群人,看样子也是大学生。八九号人,坐在另外一边。那群人里面,他注意到一个女孩,很特别,神情很超脱,个头高高的,好美,是那种天生丽质的美,衣着朴素,一件绿色的T恤,下面是白色的大裙子。他忍不住一直朝女孩那边看过去。又有点不好意思一直盯着人家,只能是假装不经意地看。忽然间,他惊喜地注意到,女孩好像也注意到他呢!也时不时朝他看过来!
他和小王两个都没有女朋友,从来都没有谈过恋爱。平时在食堂里看着一对对的小情侣互相喂饭,心里面是无限的羡慕。这现在有可以夸口的时候了!他压低了嗓子对小王说,你知道吗,那边那个女孩,肯定喜欢上我了!
小王朝那边看过去,回过头来打击他说,别作梦了,不可能的事!
他说,你别忌妒嘛,真的,她一直在看我。
正说着,女孩站起来,朝这边走过来了!他赶快对小王说,你看你看,她过来找我搭话了!
女孩走过来,从他俩人的桌子边经过,原来是到柜台去问事情了。
小王得意地笑了:你看你看,人家不是找你搭话的。
人家也许只是找个借口靠近一下呢,他争辨着。一边留意着女孩。真的,他觉得女孩也一直在注意他!
他俩还没吃完的时候,那一大群人已经要离开了,他感觉到女孩出门之前,朝他又看了一眼。当然,小王不会注意到这个细节。小王嘲笑他说,你看,人家走了,你没戏了!
他和小王也吃完了,朝着江边走过去。这里是大运河汇入钱塘江的地方,沿着运河岸是一条trail通向江边, 左边是运河,右边是很大很大的一大片草地。远远地看见草地中间有一个亭子。刚才那一群人就在亭子里面,但是,那女孩一个人坐在亭子外面的一块大石头上,似乎在等着谁。
他心里面一阵颤动,觉得女孩应该是在等他。但是又没有勇气走上前去。就这样犹豫着走到江边。有一个几尺见方的大平台,齐胸高,他爬到平台上,正是午觉时间,一阵困意袭来,他就躺在上面打了一个盹。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睁开眼睛,周围已经都是人了,女孩竟然就站在身边!终于他和女孩搭上话了。女孩的声音纯纯的,很好听。他说,我拉你上这个平台吧,可以看远一点。女孩点点头,就被他拉上去了。远远的看到大潮过来了,女孩说,嗯,好像没有家乡的海浪大哦。他问,你家在海边?她说是呀,在温州。
然后他和女孩又觉得应该跑到江岸边上,于是又爬下了平台来到岸边。这时,女孩的同学跑过来说,哎呀,一直在找你呢。一把就把女孩拉走了。他还没缓过神,女孩已经和她的同学消失在人群中。
潮水过去了,人群渐渐散去。他左看右看,左找右找,就是没看到女孩的身影。女孩和她的那一大班人,竟然神奇地消失了!好失望好失望的他,只好无奈地和小王一起回去了。
一路上他都在沉默,回忆着和女孩接触的短短一会儿。小王是个好哥们,不再嘲笑他了,两人默默地骑回学校。
下来的两天,他一直都在想怎么样才能找到那女孩。女孩说潮水没有海浪大,再过两天是农历18,应该是更大的潮,也许女孩还会去江边等他?也许女孩会换一个地方观潮,潮水会大一点?另一个观潮的地方他知道的,就是九溪的江边了。试一试?于是,农历18那天下午,他跑到九溪去了。长长的江堤,他从这一头走到那一头,又从那一头走回来,都没有女孩的身影。
怎么办呢,怎么办呢?想来想去,和女孩在一起那短短的一小会儿,两人聊的并不多,就只知道女孩是杭师院的。什么年纪,哪个系,都还没来得及说。从九溪回来,他骑到杭师去,没想到杭师还有两个校区。都转了一圈之后,他想到了一个主意。
回到宿舍,他拿出练书法的16开纸,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写了两张寻人启事:
寻人启事:9月22日在三堡观潮的穿绿色T恤白裙子温州来的同学,请与浙江大学24X信箱ABC联系。有要事。
写完之后,跑到杭师两个校区,每个校区的食堂外面的广告栏各贴一张。
两天之后,一封来自杭师的信出现在信箱里。看到它,他的心都要跳出来了!是的,这是给他的信!而且,信封上没有贴邮票,没有邮戳!显然,这是女孩亲自送过来的!他迫不急待地打开了...
那是女孩写来的,热情又浪漫的信!
“人海茫茫,你有信心觅到那飘流不定的音符......29号我寝室的同学都回家,只停孤单单的我。晚上6点钟,5号楼41X房找我。...商谈要事!"
......
五号楼楼梯口坐着宿管大妈,死活不肯让男生上楼。只好请另一位女生带话。当女孩笑吟吟地出现在楼梯口的时候,他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他和她一起走出校门,走在安静的路上。仿佛前生相识今生再见,两个人有说不尽的话。一阵风吹过,他脱下自己的深蓝色薄夹克,轻轻地披在女孩肩上。
“我的梦有一把锁 我的心是一条河 等待有人开启有人穿越 你的唇是那么热 你的吻是那么甜 仿佛前生相识今生再见 月下独自来到 旧日相遇的地点 吐散着迷惘的尘烟 也许只有一个人 才能明了这一切 遥远的思念堆积在眼前”
在校园的大树下,他轻轻地唱,女孩静静地听。唱完了,他扭头看着女孩,女孩没有动,仿佛在盼望着什么。终于,他鼓起勇气,把自己的嘴唇,轻轻地,轻轻地贴上了女孩柔软娇嫩的脸颊。
这是他21岁人生的第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