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飞呀，这绝美的画卷。

当夺命花被我吞下喉咙，我长长的发被夜的风里吹得飘了起来，轻轻地打在我的脸上，唇上的轻红衬托着暗夜的凄凉。我的衣角和裙裾和飘落的梨花卷在一起，飘呀飘，我绝世的容颜没有血色，梨花一样白。

我是女鬼聂小倩。

我不怕鲜血和死亡。在从前的兰若寺被树精控制的时候，我在他的胁迫下杀死过无数贪婪的生灵。我为了宁采臣甘愿回到了冥府，又被心软的阎罗王放回了人间。我再次踏足兰若寺的时候看到我钟爱的书生宁采臣在和几个女子说笑，有些故事，实在不该强迫它发生。否则，得到了，也不甘甜。

画皮鬼王的魂魄占据了我的身体以后，我才明白我的灵魂还在。我的心同他的魂魄在相遇的时候突然静止，对恃，仿佛是一千年。寂寞，那发自心底的落寞和倦怠让我迅速放弃了抗争。该来的，就来吧，我不抗拒，鬼王，当我的灵魂包裹着你的魂魄。心里竟泛出几分温暖，我轻轻地叹息着，我和你，一样孤单。

我的眼里没有对和错，我只是遵从自己的意志。我孤独，所以在一找到相似的魂魄就毫不犹豫地和他站在一起。我不关心芸芸众生的生死，就算有一天，鬼王的灵和魂合一，我也终究要回到轮回。我不后悔，即使灰飞烟灭，我永远选择投入。

昨夜，我听到了王元丰的叹息。“小翠……”，他在痴心不悔地呼唤。这个世界上永远不会有一个人会这样呼唤我。我在和众人一起合力用多灵剑投杀他的时候眼里露出了迟疑。

王元丰死了，死后，他还在无怨地寻找着小翠。总有些执拗的亡灵在这个世界逡巡，就象我。

我突然觉得疲惫， “你的灵魂合一为了什么？” 我问画皮鬼王。

“为了仇恨。”他的魂在我的心里忿忿地说着。

“然后呢？”我喃声地问，一朵梨花落在我的发间。我拈起来含在嘴里，我的舌头沾染了一点花朵破碎后渗出来的汁水。美丽的花朵吃起来竟然这么苦涩，一如同样美丽的我。

“然后我要去找我的母亲，洗刷她为我而被强加的耻辱。”他坚决地回答。

“然后呢？”我继续问着。

“然后，我带你去流浪。”他怔了一下，肯定地回答道。显然，此刻之前，他并没有认真考虑过。

“从天上到地下，没有地方可以给画皮鬼王栖身。”我笑了起来，就算有了一个结果，又怎样？自从为鬼，我就渐渐发现命运无从抗拒，无从抗拒…… 只是，我还痴迷。

我突然看到鬼王的灵在空中飘散，然后他的元神在同心珠的帮助下稳定下来，是朱尔旦死了。

也就是在那瞬间，我瘫软在地上。

“小倩，要坚持。”画皮鬼王的魂魄在鼓励我。

“坚持下去。”遥远地不知何处飘来了阎罗王的声音。

可是我，真的累了。

我的软弱让一向自信的鬼王突然失去了方向，“然后？”他自言自语“难道然后真的不过如此？”

梨花飘起来……

这世上只有一朵夺命花。我在杀死黑白无常的以后偷偷把它藏了起来。它娇艳的花朵颤栗着绝望的血色。

母与子，兄与弟，男和女……世间所有的感情都是如此可贵，可是我能握住的不过是一朵夺命花而已。

夺命花在我的胸膛无所忌惮地绽放。

这一次，我终于要死了，而且，魂飞魄散。我不再想入轮回，不想。

“小倩。”我的灵魂在空中飘散之际听到有人轻声地呼唤，是画皮鬼王。

他的灵吐出了同心珠，送到我面前“吞下它，就算要魂飞魄散，那个人也该是我。” 他的语气里有几分恼怒。

“你可怕灭绝？”我低声问他？

“不，不怕。”他全然没有了平时的狂傲，“如果是你选择的。”他强调着。

“好。”我凄然一笑，把同心珠送到沉睡的亡灵王元丰的嘴里，这样，他还能复活。同心珠该属于他这样一个坚强的亡灵，一个还有执著的希望和梦想的亡灵。

灵和魂，从来唇齿相依。

让我的灵魂卷起你分散的灵和魂，画皮鬼王，让我们一起随风飘散。

兰若寺的早晨来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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