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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愁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近来重听了马思聪先生的“思乡曲”,很有感触。记得童年时候就在收音机里常听这首曲子,那时候只是觉得旋律优美,婉转,如今时过境迁,再一次听着这童年的曲调,咀嚼着的完全是另一种滋味。从轻缓、婉约到激昂、清越,从而过渡到悲伤、哀痛、忧愤,在轻轻吟唱中,慢慢浮现的是一幕幕亡命天涯场景。1949年4月,蓝色的天,蓝色的波涛,才华横溢音乐家马思聪带着小提琴,搭乘一艘加拿大货轮北上,从香港到北京,投入新中国的怀抱。1967年那个特殊年代的一个茫茫黑夜里,马思聪带着小提琴躲“002”号小艇中南下,流亡香港,从此赤手空拳,流浪他乡。去国离乡的小提琴家马思聪,在四根紧邦邦的金属上,演绎着的却是令人肝肠寸断的黯然销魂。
  另外一个和马思聪有着相似命运的人是著名爱国诗人于右任先生。于先生是陕西人,早年参加辛亥革命,是孙中山先生的亲密战友,也是国民党的元老之一。1949年于老先生撇下妻小,被迫随国民党去了台湾。晚年,于右任孤居台湾,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对故乡、对亲人的思念越来越强烈,然而,盈盈一水的台湾海峡无情地割断了他的思念之情。1964年,于右任先生在台北病逝。后人在他的遗物中发现两张字条,一张上书:“我百年后,愿葬玉山或阿里山树木多的高处,可以时时望大陆。”旁注:“山要最高者,树要最大者”。还在“高”字旁划了一个圈,以强调登高遥望大陆的心情。另一张纸所书即著名的爱国诗篇“国殇”

葬我于高山之上兮,
望我大陆。
大陆不可见兮,
只有痛哭!
葬我于高山之上兮,
望我故乡。故乡不可见兮,永不能(望)忘。
天苍苍,野茫茫,
山之上,国有殇。
  
这是不需要理由的情感宣泄,即便痛哭流涕,也因为其宣泄的内容而丝毫不显夸张做作。在那个非常的年代,对故乡山水镂心刻骨的乡思;对亲朋故友的无限眷恋;对国家统一、叶落归根的期盼。那种浓得化不开的“乡思”“乡愁”“乡恋”“乡情”。这就是他精神的家园,心灵的归宿。

无论是马思聪,还是于右任,甚至放眼于千千万万的炎黄子孙,故乡是每一个中国人心中永远不变的情结,是我们藏在内心最深处的宝藏。我们赋予它太多的诠释,赋予它太多的内涵。既有历史史诗的撼人心魄,也有风卷大海的惊波逆转,更像一场春雨,一首清歌,润物无声,绵长悠远。
  对于羁旅漂泊在海外的游子而言,故乡是什么?是童年的欢乐、少年的梦想、更是暮年时叶落归根的企盼,是电话那头永远慈祥的抚慰,是彷徨无依的心灵栖息的摇篮。台湾诗人于光中先生的“乡愁”是描写海外游子思恋故乡的最好写照。

小时侯
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
我在这头
母亲在那头

长大后
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
我在这头
新娘在那头

后来呵
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
我在外头
母亲呵在里头

而现在
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
我在这头
大陆在那头

余光中把乡愁比作“一枚小小的邮票”、“一张窄窄的船票”、“一方矮矮的坟墓”、“一湾浅浅的海水”,层层诉述对故乡,对母亲,对亲人的无限思念,感人至深。乡愁如此至情至性,这个愁字几乎是凝聚了两岸几代人共同的呼声,分量不轻。形容游子的乡愁,用“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很是恰当。

要解乡愁,只有回乡。每近年关,无数的乡愁便化为一张张的火车票,列车带着沉沉的乡愁发往五湖四海。对于身在异乡的人们来说,回家是怎么样的喜悦阿,也许只有当年杜甫初闻捷报,欣喜欲狂才能类比
剑外忽传收蓟北,
初闻涕泪满衣裳。
却看妻子愁何在,
漫卷诗书喜欲狂。

放下了乡愁这块大石头,回家的步伐是轻快的,心情是急切的。
 
到现在我还很清楚的记着到加拿大之后的第一次回家历程。大概是去年8月吧,看着朋友一个一个飞回了家,我再也按捺不住自己,压抑一年的乡愁,这时全部涌上心头,想家,一定要回家,于是这万点乡愁化成了手上薄薄的一张机票。上飞机前的2个晚上,我都是彻夜无眠,离家已久,在心中家的景致已经有些模糊,然而对家的向往却是愈加强烈。从太平洋的东海岸到西海岸,遥遥千里,飞机在飞,我那颗回家的心也在飞。从机窗俯视脚下如絮的白云时,不由想起「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的诗句。故乡是流浪的终点,但是为什么天涯游子的回乡路,竟然要腾云驾雾十几个钟头才能做到。无端的乡愁,离家越近越浓,浓浓的乡愁,理不清的情绪,都纠缠着,抛洒在云朵上,任它飘来飞去。终于到家了,双脚又一次踏上家乡的土地时,感到亲切无比。父亲的笑容,母亲的眼泪,熟悉的乡音,梦中无数次游过的景致,真的到家了。后来想想当时在机场的情形,我的心情与当年李频渡汉江近家乡是所思何其相似,

岭外音书绝,经冬复立春。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故乡是天涯游子的最终归宿,是润泽游子心灵的一眼清泉。游子离乡日久,思之深,怯之甚也,竟然不敢与来人说话。

写到这里不由想起了王杰的代表作之一“回家”,记得上次归途,一路上反反复复听了不下10多篇。那轻快的曲调惟妙惟肖的表现了游子归家时的归心似箭,就以这回家的声音为结尾。愿天下游子早日回家
 
我走在清晨六点 无人的街
带着一身疲倦
昨夜的苍桑匆忙 早以麻木
在不知名的世界

微凉的风 吹着我凌乱的头发
手中行囊 折磨我沉重的步伐
突然看见 车站里熟悉的画面
装满游子的梦想 还有莫名的忧伤

回家的渴望又让我热泪满眶
古老的歌曲有多久不曾大声唱
我在岁月里改变了模样
心中的思念还是相同的地方

那刻着我的名字 年老的树
是否依然茁壮
又会是什麽颜色 涂满那片
窗外的红砖墙

谁还记得 当年我眼中的希望
谁又知道 这段路是如此漫长
我不在乎 有没有梦里的天堂
握在手心的票根 是我唯一的方向

回家的感觉 就在那不远的地方
古老的歌曲 在唱着童年的梦想
走过的世界 不管多辽阔
心中的思念 还是相同的地方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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