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这篇文章是想提醒人们别忘了六四这回事。本来是件上得了史书的大事,可是这么多年给共产党捂着盖着,年轻人都有不知道的了。不写点东西总觉得堵心。
我对六四的记忆其实很少。那时我才上初中,也不住北京;从一个半大孩子的角度来看这事,就是好玩。父亲是大学老师,当时我家就在老家长春一所大学的家属院里。学潮时候长春的大学生也去游行了,我就屁颠屁颠跟去看热闹。记得长春的主干道斯大林大街(后来叫人民大街了)两边有几所知名大学,学生们用脚手架搭了个一人多高的台子把路给堵上了。然后就一个接一个站上去慷慨激昂的演讲,观者如堵,掌声雷动。从我那时有限的一点历史知识来想象,觉得五四运动一定也是这样的;不过讲的看的跟我都是两个世界的人,所以入耳的东西并没有走心,我只是站在那里饶有兴味的呆看。
后来我父亲那所学校里的学生也闹起来了。除过游行罢课,荷尔蒙过剩的年轻人似乎从文革武斗找到了灵感,把教师们也当成了斗争对象。批斗教授显然师出无名,于是教师住宅区就遭殃了。家属楼的侧墙上是满满的大字报,数来数去,还是骂李鹏和邓小平的最多;理工科大学生文字功夫居然颇有造诣,有些招贴读着倒也津津有味。至今记得有张贴的高的写着‘邓妈妈,快快抱回你的鹏儿吧!’ :) 还有带照片的,周恩来遗像,写着:周公英灵,救救学生!学生们半夜三更敲着洗脸盆来住宅区‘革命’,然后就是用手电筒向每一个窗子里面乱晃。
大学生威武闹革命的形象看得我心痒难挠,总算没有跟去,因为生怕去了会喜欢。那是我唯一一段喜欢看新闻联播的时光,每天看看北京的学生还饿在天安门广场上,心下总是莫名的盼着他们能赢。父亲还是去上班,天知道他的课堂上还有没有人听讲。下班时他有时会从食堂买点好吃的回来,据说那些日子学生的伙食都是分外之好。学生们白天去了地质宫广场绝食静坐,那里是昔日溥仪伪满洲国的皇家‘顺天广场’。这事我没有亲见,但后来坊间传言,街头小贩们都去自发的给学生送免费食水,人心思旧,都说当时的情形宛如文革转世。夏日的长春大街小巷的树阴下总是站满了好事的小老百姓,小道消息疯传的野火一般。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新闻里评价学潮的口风渐渐变了,然后军车进京了,死人了,广场戒严了。六四变成了反革命暴乱,然后就一切都平静了。当时很多人都是颇不以为然,觉得这是明摆着的冤案,等不了多久就会平反。
可这一等就是27年。至今音信杳然。后来我长大了,上大学,入党,到深圳工作。忽忽数年,人生的路好像一下子宽广了;也开始接触三教九流的人。六四这茬好像死在中国了,再无一人提起。只是入党调干的时候还有人问,要求我证明自己清白。我当然清白,年龄就是最好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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